余祖芬双手兜，拖着沉重的病躯走向万碧霞的家，站在那人生喧腾的家属楼，她闻到厨房里飘的饭菜香气。忽然，响起一阵滴滴的喇叭声，她循声望去，一辆车漆剥落的红夏利里，探一个女人的：“瞅啥呢？怎么泪汪汪的？”“谁家炒大辣椒了，呛得人睛疼呢，”余祖芬手里夹起一细支红山茶，敲了敲结霜的薄窗，“有火吗？”“有，上来，”万碧霞看着她，那一别，这一病，她见老了很多，“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烟？”余祖芬钻副驾，看见车上悬挂的照片，婴儿的照片换成了黑白遗照，笑语盈盈，她故意带刺地说：“再生一个呗，你和老杜不还是年轻的？”万碧霞屏住怒意，手里的火险些烧上余祖芬的眉梢：“余祖芬，你到底想啥？有快放，一会儿老杜后背的罐该了。”余祖芬吐烟圈，冷笑一声。两个疲惫的中年女人，剑弩张，驾驶室里，有烈的火药味儿，一秒，就要燃起来。万碧霞摇车窗，侧过呼新鲜的空气，顺着车窗，飘来小孩儿的笑语：“爸！雪人儿得有个鼻！”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矗立在小区坛边上，型已经搭好，五官还差些细节。“等着！”旁工服的年轻男人快步上了单元门，“爸去给你整儿胡萝卜！”旁边的妈妈拄着撮雪的铁锹，尖声叫住他：“你知在哪儿放着吗？”“你瞅你说那话，咱家谁饭啊，我不知谁知？”妈妈笑骂着，孩也跟着咯咯发笑，小家伙穿得严实，看不男女，直扯女人脖上的红羊围巾：“妈，把这个给雪人！”女人急着同孩抢：“不行，这是你爸给我的生日礼，不能给雪人！”……车外一派寒冷，却有温馨快的人间烟火；车烟气缭绕，只剩难以碰的沉重往事。她们都叹了气，几不可闻。余祖芬将烟pi弹在洁白的雪地里：“别看了，你这辈也没有孩了。”万碧霞从手边的储箱里掏一盒丈夫的烟，兀自起来，回敬她：“你他妈的也不用看了，你这辈也没丈夫了，你个臭寡妇。”余祖芬却着笑：“这你伤不着我，他死了我解脱。”万碧霞不惯那烟，呛得直咳嗽，余祖芬伸手夺走她的烟：“不会就别装，这么些年了，还是这样。”万碧霞却忽然手握方向盘：“系好安全带，我车技不好，撞死我不。”“你要啥？”余祖芬还没反应过来，跟随突起的车前倾，差一撞在车玻璃上，“你他妈的要杀我？”“带你去个地方。”

    万碧霞循着记忆的方向，横冲直撞地行驶，破一路风雪，余祖芬已经很久没坐过她开的车，窗外的风景被雪衬得那样明亮，整个世界，仿佛没有了暗。\\红教堂之外，同样红的夏利车旁，站着两个女人。“我闺女就是从这儿来死的。”万碧霞指着那破旧的楼，“没有什么肺炎，都是命。”余祖芬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她那曾经的裹藏在驼的风衣中，也可见地伛偻了，原来，她们老得这样快。“楚楚给我托过梦，让我对郭发好一，”余祖芬淡淡地说，“我很多年没见她了，她还是十几岁的样，我问她，郭发都替她揽来了，为什么不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