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叫他洗的时候动手尽量要轻一，可那姑娘的影靠了上来，又只是咽了咽津，什么话都没有说。脸还是一样的难看，只是不再是翻着一副死鱼叫人难以靠近的样。有些受伤难过，让人忍不住想要安他。没事的，发掉了还会再。虽然现大把掉的确实有些吓人，可他师父不是在乾州吗，回去吃了药就好了。但是谁也不敢开提这茬安他，都是心照不宣的默默看着。“邹大哥，这是阿练嫂嫂给的卵。这药方洗完后发涩，用卵来，会好打整些。”银铃揣上两颗卵，放到桌上，正要走开陆清河瞌假寐，淡淡：“不必了，拿回去罢。”山中条件艰苦，因为他们的到来。小夫妻俩将养了小半年的鸭都杀了，卵也是攒了好久。这是在山间用银也难以买到的东西，平日都舍不得吃，怎生就能拿来洗了。陆清河多少还是知晓的，往日在京城什么金贵的东西没用过，糟践过。只是在什么地方该什么事，他还是晓得的。银铃只得讪讪的将卵揣了回去，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邹远。“邹大哥，发洗完务必要尽快。一捂着，只怕更容易落发。”这一提醒，陆清河更是胆颤心惊。待那姑娘走远，还是忍不住哽咽：“邹远，你你尽量轻些。”“哎。”邹远应着，手中的动作更轻柔了。“大人，近来未觉有什么不适的，怎会突然这样？”陆清河抓着扶手，无奈且难过：“不觉得，平日同你们吃住都在一起了。若有问题，怎生就我有事，你们没有呢。”他也不晓得怎么了，突然掉发。一掉如此之多，放一要将他掉成个秃似的，叫人害怕。“不碍事，回去后叫我师父看看就好了，洗吧。”这会儿一副受伤了的模样，他倒是好说话得，还宽起邹远来。发濯洗净，费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只有石雷过来添，阿练夫妇在厨房里备饭，银铃那姑娘钻在灶膛前帮忙烧火。带屋外石雷和邹远开始收拾东西，清扫院时候，她才厨房里来。手中揣着一块黑的葛巾，被心裁剪过。约莫三尺有余，旁有系带。覆在上，从额往后包发，用系带系，其余布幅垂至肩后。

    银铃：“照着以前我爹爹的幅巾剪的，将就还能用。”邹远自是知这东西怎么用，遂接过来替陆清河带上，好像带上这东西能掩盖住他脱发的尴尬了一样。陆清河没吱声，默认了。心有些难过，害怕瞧见上那一大块的斑秃。虽然邹远已经尽力用其他发盖住了，但是还是叫人心里有些害怕。如今这样用巾幅遮住了，看不见也就好受了些。银铃好心的安他，“大人别怕，兴许只是土不服之征。我看过了您没任何问题，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在说您师父不也在乾州吗。”说着她望了路边的栗树，一阵晚风卷过。树上的黄叶刷刷的往落，铺面满小石路。树杈上就变得光秃秃了，像是陆清河绝离开的发一样。那姑娘莫名其妙的想，陆清河是不是天气冷了，不适应所以才掉发的。许是明年开，他的发又会噌噌的来。不过他悲戚的脸实在让看着可怜又好笑，众人不自觉都顺着他。邹远给他系上幅巾，耐心的整理，上一袭胭脂的袍，一的士儒雅风度。万想不到里面是斑秃的少年郎，银铃竖起大拇指夸赞他。“大人，好看！您着张脸就是裹麻袋也好看，别担心了，走咱们用饭去！”邹远也宽着他，忍不住想日后倘若当真掉的厉害了，不若剃光了去。陆清河这脸，他就是着个光，也是好看的。那人终是在一声一声的夸赞和安抚中缓和了脸，挪到了饭桌前。主座跟前的碗中搁着一只大鸭，而鸭的另外一只正抓在阿满手中。小娃娃才六岁，吃得满嘴油。一桌的人，殷切地盯着陆清河瞧。银铃推了推碗，小声：“大人快吃吧，阿练嫂嫂特意留给您补的。”陆清河颇有些动又尴尬，还未曾叫人这么当孩哄过。毕竟幼时大人只会责怪他不懂事，大了，他自己又成为了大人。双手拘谨的抓袍，对阿练夫妇了，示意谢。他吃的很斯文秀气，似乎在维持脸面一样。并未像小阿满一样，抱着鸭啃，一顿饭来竟就只吃了那一只。银铃嫌弃他吃得少，凑近来低声促：“大人您这也吃的太少了，您要努力吃饭，多补补。”毕竟只有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发。一行人回到乾州已是三日之后，石雷提前去叫了失踪名单的家属来衙门。但已迟了，修筑到一半的提塘发生坍塌，埋了数十条人命。黄土石数丈的坑中，差役和山民徒手在里面挖掘废墟救人。提塘上站满了忧心忡忡的人，殷切的看着，希望从里面抬来的人还能捡一条命回来。这原本是陆清河设计用来蓄溉的提塘，从泠江引而。再开数条沟渠，以解决荒田缺。修来了，好了，就是一项工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能为乾州为朝廷，浇沃土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