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晖别业是晏玄的私宅，周缘守势缜密，在游人络驿不绝的野苑，也能辟一角清静之地。

    自霜红苑回来，她原还有些气闷，本不想如他所愿，但是想想，确实也好久没有了。找来卓铃一通打，带着鸦翎，无声无息地了。

    等徽音到了别业，转过几重廊角，抬一看，崔问泉竟也来了。

    灯垂在廊檐两端，并在金丝竹帘之，略显寂寞地燃烧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今夜没有穿绯的官袍，只是一朴素的领直裾，掖着袖，站在廊，很久没有开。

    敢不止约了我一个啊？

    徽音腹诽着，心想是要绕开他，还是迎过去？

    她和崔家没有过多的际，他们垂不语，总是低调而雅淡的。

    丽的姿容是缀在名士风里的装潢，是更一层的赏心悦目。晏氏多人，他们的是尘端严的雅秀；崔氏也以姿仪闻名，他们的是病梅般的冶容妖颜。

    举族没有一个丑人，洛士族都该学学。

    天天看那些老不死的上朝，真是……伤睛。

    徽音漫不经心，眉宇间攒着淡淡的闷倦。

    雨成了洛的常客，秋夜里，每一缺都有它的落脚，雨片不绝如线，轻轻过一阵，便疲惫地收了气势。这里曾经掩埋过太多年幼或苍老的骨，兴许这不尽的细雨冲洗着洛的御座丹墀，是在偿还罪业。

    她不攀谈，提着裙裾就要从另一端绕开。

    “娘娘。”

    崔问泉见着她了，面上一怔，顾不上许多，急急地从那一端奔过来。

    木屐踩在夹板上，像屐齿落在玉盘，直裾柔地垂，贴在脚踵两侧，翩然过丝缕斜飞的雨。

    奔到半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复又停住了疾趋。

    徽音听到这声低柔的呼唤，颈后一刺，以为是徽真来了。偏一看，只见崔问泉不不慢地向着她走来，衣裾风无际，可谓雍容万千。

    怎么说呢？很……徽音斟酌措辞，半天想不一个准确的形容，应该说是一很合宜的吧？这人每一寸形都像是照她的喜好仔细地打磨，自然得没有一丝匠气。

    她转瞬便不觉得好笑，倘若崔问泉存心勾引的话，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崔问泉在不远停住了脚，也不掖袖了。他躬行礼，然后直起，朝她客气一笑。

    灯芯在他瞳孔里填满了光焰，亮得令人忍不住偏过脸去，视线在她脸上端详过一圈，他才轻声，“太后娘娘好兴致。”

    什么好兴致？

    雨夜来找人睡觉的兴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