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斯特兰德被风与月包裹着，仿佛世界忽地就只剩了窗外的树与窗里的人。秦思意已经习惯了在洗漱完毕后拿一本书钻被窝，天板上的光一灭，他便熟练地半趴着凑近了桌上的台灯，抵着指尖拍了拍，即刻就在床映了一圈澄黄的。和往常一样，钟躲在被窝里，只一双睛，秦思意最初还会觉得奇怪，次数多了就也再不去问。他把书本翻到了前一夜结束的地方，接上最后一段继续念了去。钟安静地就着那圈光亮注视着对方，将目光划过睫与鼻梁，结与耳垂，锁骨与肩膀，末了原路返回，又落在对方翕动的嘴上。灯光和着夜在少年脸上落浅不一的影，伴随那舒朗清澈的嗓音，每念一段，都会在停顿的间隙，留区别于定格镜的轻颤。这样的秦思意总是鲜活的，静谧却茂盛，包裹着一冷调的生机。钟会在每个能够听到睡前故事的夜晚用同样的视线去描画对方，而每一次的秦思意却又都带着奇妙的不同。就好比此刻的风从窗棂了来，轻飘飘便扬起了几缕对方的碎发。秦思意将书本放在膝盖间，垂着帘去压被起的书角，他的睫便扇动着，将那对琥珀似的眸隔成了仿若星屑的晶亮光。细碎地在眶里闪烁着，像是一秒就会垂泪来。“学，你的妈妈是不是很漂亮呀？”钟闷在被里小声问了一句。“是啊。”秦思意倒也并不谦虚，笑盈盈地看着钟，言语间满是不加掩饰的骄傲。“怪不得。”钟在被外的睛眨了两，仿佛从了然里了几分遗憾。秦思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绪，因此把书合好放到了一边，支着床沿便问到：“你是不是想家了？”事实上，真要说起来，钟是不可能想家的。他对家的印象格外模糊，浅显地介于书本的容与亲验之间，总是搞不懂究竟该怎样定义自己居住过的，只有保姆、园丁和司机的大房。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父母之间并没有多少，甚至他的父亲对他更多的也只是义务，只有母亲始终温柔地牵着他的手，把他抱在怀里，对着绘本一字一句地为他读睡前故事。不幸的是，永远愿意对他倾注意的母亲死在了他十岁生日的那夜。尖利的刹车声划破夜晚的寂静，一声撞击产生的响之后，鲜血就逐渐在后车窗漫了开来。钟没能在最后见到母亲，回忆便始终停留在那个天的夜晚。玄关的瓶里还着未开的郁金香，母亲弯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说是助理把礼落在了办公室。

    他站在门后看着母亲走园，却至今也没能知，十岁那年不曾收到的，究竟是怎样一份礼。“我想妈妈了。”现在的钟没有否定秦思意的疑问，他另起一句，换上了一个相似又截然不同的话题，漉漉就朝窗边望了过去。秦思意不会读懂那些藏在真切哀戚里的伪装，他当然不可能知钟有多想引自己靠近。因此，他只是回忆了一番第一次为对方念诗的夜晚，末了再度踩着月光穿过了寝室。“这样会稍微开心一吗？”秦思意掀开一个被角钻了去，用来弹琴的双手带着些凉意在钟的脸颊上浅浅过。他在躺时甚至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微凉的脚尖只在钟的肤上轻轻一，后者就连着耳垂一起烧了起来。为了哄钟开心，秦思意哪怕闭上了睛，嘴里也仍温吞地吐着字。他把对方的指尖笼掌心，低声絮语：“送你的书签快好了，周末去买一条缎带，剩的时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学。”钟曲起手臂往前凑了些，贴着风里熟悉的香气，小狗似的耸了耸鼻。“嗯？”他听见了秦思意从鼻腔里发来的一声回应，柔和地拖着音，在钟边制造一些适合睡眠的困顿氛围。后者像是莫名被这样的环境蛊惑了，迟疑着始终想不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就这么怔怔盯着对方那张沉静的，落在月光的脸。少年致的骨骼被斜照着勾勒畅而轻盈的线条，在小雨渐止的秋夜里，笼一缕弥漫着慵懒的单薄雾气。久的沉默之后，钟回神似的极缓慢地眨了。半晌，他小心翼翼靠近了对方的手背，屏住呼，轻轻贴着对方的肤，将自己的鼻尖凑了上去。这个瞬间，钟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小狗总趁着撒的功夫向主人伸。小雨于黎明时分再度淅淅沥沥落在窗上，‘噼啪’敲打着，不经意就又迎来了新的一天。钟在闹钟响起前睁开，恹恹想到，今天应当是他最不喜的周六。好在他往窗边看了一，意外发现秦思意竟然忘了关窗。雨顺着隙飘来，就连枕都打了一小片，这便又让钟有了叫对方和自己挤一张床的借。学校在周六只安排了上午的半天课，午由学生们自行参加各活动和社团。钟讨厌的倒不是前半天枯燥又无聊的课程，而是一整个漫的午，秦思意都会陪着林嘉时一起在游泳馆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