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去十七岁的时候，你给我看柠檬树的地方。”』毕业那天，钟陪着秦思意参加完舞会才回家。姜黄的小猫没有固定的名字，有时叫作‘咪咪’，有时又被称呼为‘喵喵’。秦思意打开门，小猫便翘着尾从桌上来。钟见它用爪轻轻挠了两学士袍垂坠的衣摆，等到秦思意蹲，它便心满意足地去蹭对方摊开的掌心。“宝贝。”秦思意这天换了一方式去指代他们的小猫。钟原本正打算去放东西，听得一愣，转过才发现对方叫的本不是自己。秦思意还是喜矜持认真地念‘钟’两个字。无论是稀松平常的闲谈，又或是一些糊的低喃。钟偶尔会使些坏心，迫对方去用平时本就不可能说的词来替代。它们总会模糊对方的咬字，将尾音拖得绵，变成一轻，悠悠绕钟的耳朵。每当那样的时刻，他便迷恋而忱地想，要是能向秦思意求婚就好了。“来吃罐了。”对方替小猫开了个罐，三文鱼糜被倒了碗里，拉环却还是勾在手上。廉价的金属虚挂在秦思意的指上，吊灯投落的光忽而打向那曲起的骨节，莫名的，将锡制的拉环变成了一枚不算合适的戒指。钟藏好的念在这一刻忽而苏醒，酝酿剧烈且无可抑制的悸动，促他不断地靠近，最后停在对方边，仓促地说了自己还没准备好的话。“可以……和我结婚吗？”秦思意被惊得陡然抬看他，一双手僵在半空，连猫碗都忘了放。他好半天才迟钝地理解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到：“是不是有一突然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视线，迅速在对方看不见的状态红起了脸。钟甚至隐约从掌心渗了汗，还当是空调没开，忍不住地朝墙上瞥过去。“我、我只是问一。”他不知要怎样继续这场对话才好，短路似的冒这么一句，又觉得好像过于失礼，因而赶忙补充到：“不是开玩笑！我的意思是，就是，你需要考虑，或者不愿意……”“愿意的！”钟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思意便打断了他。后者好专注地重新看回他的睛，带了些羞赧，却到底没有再将视线移开。“我愿意的。”“是你的话，无论何时我都会愿意的。”这似乎本该是一句极难说的话。

    然而秦思意的大脑就仿佛早已过无数次的预演一般，在第一声传的瞬间，无法阻止地让那些字句如同日里淌过的溪一样，潺潺了周围的空气里。他仍旧凝视着钟，优柔而郁丽地在夏夜里映窗外不该被看清的星星。晚风好安静，得钟除了心就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他局促地不断将手松开又握，最后终于说到：“怎么办，我好像本不知该怎样表达想传递给你的心。”钟的语气里带了些沮丧，心脏倒仍旧诚实地维持着先前的悸动。它随着秦思意的起与靠近愈发急促，撞沉重的闷响，引着对方轻轻将掌心覆了上去。“已经传达到了。”秦思意实在是太过温柔了。温柔到钟总是会想，自己本就没有如同十七岁时约定的那样去保护对方。他在这天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末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坐起来，趁着月，轻柔地用指尖去梳秦思意的碎发。后者睡得浅，即便是这样细微的动作，到底还是将他惊醒了。那神起初带着惊惶落钟的里，哪怕转瞬便掩去，也依然荆棘似的扎了去。“对不起。”钟自己都搞不清他是在为吵醒了秦思意而歉，还是为了四年前那段漫的混。他只是突然地很想说这三个字，再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当作时间真的能够冲淡过去的记忆。秦思意困顿且茫然地迎着月光看他，钟的眉便地皱起来，将那些难言的旧事重新压回了心底。“在想什么事吗？”钟不太好答这个问题，又不想过于敷衍地回应，思忖了片刻，轻声说到：“我在想以后的事。”“你有想过将来要去哪里，或者有什么想要的吗？”秦思意实际上本没有想过这些。他重复、浪费、拖延了太久，以至于真正等到毕业的这天，时间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像曾经以为的那样迫。秦思意只想轻松一地活着。“不知。我可能还要替阿廖娜弹一段时间的琴，萨沙帮我垫付的学费还没有还清。”真要说起来，秦思意也知萨沙只是想减轻他的心理负担。一样的时薪，后者分明就可以请到更为优秀的演奏者。他因此一有空便往阿廖娜的餐厅跑，即便毕业前最忙碌的那几个月也不曾失约。钟提过要替秦思意去还。他那时没有想太多，随便说了来。后者却为这一句突然地安静了，垂敛起目光，悒悒地好久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