仄暗的租屋弥漫着一难以言喻的恶心气味，像是雨季里积堵的，像是因被侵蚀而粉碎脱落的墙，又像是角落某块早已变成黑顽渍的经年灰尘，仿佛多一这屋里的空气，肺就会跟着生一片霉菌。

    李志和抬看了上那条悬梁。视线模糊之际，他似乎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悬于梁上。

    再定睛细看，原来是他那早就上吊自杀了的哥哥。

    他十岁那年，外打工的父母人间蒸发，不知所踪。死没死不知，总之在那以后，就再没有一丝和父母有关的消息，而李志和就这样开始同大他五岁的哥哥李志祥相依为命。

    更准确地说，是他哥努力工作养活他。

    但李志和一直都不喜李志祥这个亲哥哥。他觉得他哥就是个彻彻尾的窝废、老好人，像他哥这样的人，注定要在社会上被欺负，被啃得连骨都不剩。

    比如当初遇到工拖欠工资，他们明明连饭都快要吃不起了，李志祥却仍想着帮工开脱，说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难，再等几天就好了。最后是十四岁的李志和拿着柴刀闯工的家里，以对方的老婆和孩为要挟，才让他哥顺利拿到钱。但他哥反倒责怪他太冲动暴力，让他次不许这样。

    李志和烦透了。他想尽一切办法，妄图摆脱这个完全无法理解、让他极度憎恶的哥哥。

    赌博，毒，嫖娼……烂透的事他一件不落全都了，却始终无法让李志祥和亲生父母一样从他的人生中消失。

    那人像是看不懂脸，也像在自欺欺人一样，总是脸贴冷地围着他转，嘟囔着要攒钱让他过上好日，嘟囔着让他娶个好老婆，嘟囔着让他学好的，像只挥之不去的苍蝇。

    李志和受不了他天天嘀咕，就问那你呢？你的钱给我了你什么？

    他哥挠挠，还真的认真想了会儿，这才回答说：“你别心哥。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就够了。”

    一瞬间，恨意如惊涛骇浪般吞没了李志和。

    他从未像那一刻那样，恨透了这个把他带大的哥哥。

    “你他妈的能不能别我！？”他咆哮着朝李志祥吼。

    可那人还是那副模样，像哄小孩似地哄他：“别闹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可能不你。”

    既然如此，李志和心想，他脆就寄生虫，恶毒地攀附在亲生哥哥的上，敲骨髓。最好对方是能在到难以忍受疼痛后把自己赶走消灭，不然他必定要将李志祥的血蚕净。

    这都是他哥应得的，李志和心想。

    直到那起意外发生。

    途货车司机因疲劳驾驶导致车辆失控，与对向车一辆轿车发生碰撞，致使车两名乘客全遇难。

    其实，跑途的货车司机大多都会在开车时眯一，因为他们上的单通常都是时间，任务重，所以必须要日夜兼程地赶路才能勉在规定期限付。凭借对路况的熟悉，途司机一般会在车量少的时间和路段简单地眯个几秒，然后立刻清醒过来。

    可那段时间的李志祥实在太累了。

    幸运的是，事故发生后，李志祥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只是破了，并且有轻微脑震。但当他听见自己撞到的那辆车上的乘客没救回来后，他生平第一次慌了。

    惊慌中，他意识地拨给了李志和。

    对方听他胡言语般讲完事经过，只扔一句“等着”便撂了电话。

    十分钟后，着帽和罩的李志和悄悄走病房，趁所有人都没留意的时候，摘帽扣到忐忑不安的李志祥上，又把上的外脱给后者，然后拉起人就要走。

    “这是去哪里？我不能走的。警察还让我等着笔录。”李志祥慌张地想要挣脱。

    “，你妈了个，”李志和恨铁不成钢，压着声音大骂，“你他妈的杀人了你知吗？杀人是要蹲局的。还不赶趁现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