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从。父死继，自有周礼始，便比兄终弟及，要合理、方便得多。

    不过，东海王毕竟建在。

    岳怀奎偷看了看近来行事愈发莫测的父亲，心里想到，不仅建在，估计还能遗个千年百年的。真是，真是……

    岳惟焕翘着脚问他，“你我为甚么要这么？”

    岳怀奎摇，不语。岳惟焕单手叩在桌案上，敲完了一整首小星星，岳怀奎还是没有说话，他这才，“先帝一共有三十七个嗣，如今，二十一位公主俱还康健，而十六个皇中，陛居，我行十六，中间的十四个，竟能无人生还。儿啊，陛已经年近甲，而我现在也不过三十几岁，我与他虽然一母同胞，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绝不会信我。

    “他虽然不会信我，但他一定会信你。你看看你自己，成天吃得比少，得还没竹竿儿，又是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缺模样。陛当了半辈的帝王，可他终生无，到了这个年纪，也只是天底最尊贵的空巢老人罢了。他不会愿意看到野心的亲王，但他不会拒绝壮志踌躇的侄。”

    岳怀奎立在地上，渐渐听得心神恍恍。他能觉到父亲的目光投在他的脸上，愈发连动都不敢多动一。岳惟焕并不理他，兀自续：

    “你或者在想，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这世上十九的误会，不过因不好好说话而起。凡事不则已，则绝。我既然日行一善了，为什么还要放任你继续无端猜忌？怀奎，在其位，则谋其政，很多东西，我教不了你，朝中的太傅教不了你，只有陛能够教你，而也只有对你，他才会倾而授。这才是储副的意义：你要去学习如何治理一个庞大的国家，而不是将她绵延的国祚，耗费在荒谬的试探与党争之中。”

    《庄》秋篇曾载，鸱鸺见乎鹓鶵，而始知腐鼠之可鄙。而在暗的泥沼中滋生的蔓草，又怎能不在昭昭的日光之枯萎？岳怀奎思及前事，终是受到了一阵烈的愧疚与羞惭，第一次压过了这十四年来，如跗骨之疽一般的怨恨。就在这时，岳惟焕放了翘着的一脚，在椅中坐正，叫他过去。

    岳怀奎心一虚，又偷偷看了看父亲的脸，才挪动两，一一地蹭了过去，在父亲前站定了。

    岳惟焕忽然伸手来，对准儿的大脸，就是一阵惨无人的搓。岳怀奎被迫挤眉，呆在当地，又听他说：

    “正好我也懒得当太，也懒得教儿，你就寻一个良辰吉日，给我扫地门儿吧！”

    12徐岚

    徐岚一边晾着两只手上红艳艳的蔻丹，一边吃着婢夏蝉一勺一勺喂来的糖蒸酥酪，靠在人榻的引枕上，凤目一转，鄙夷地看了前急慌慌来传话的小侍一：

    “行了，回去跟你们世爷传话，解毒的香料我早就备好了，就熏在衣服上，北狄那边，自有徐家旧涉。我等他反应过来说停药，王爷坟草都丈了。”

    13刘德

    三月十五，东海王宿在王妃院中。

    刘德并未整夜随侍。东海王陪王妃用晚膳，用到一半，突然指着桌上一盘糯米的枣，吩咐刘德，“这菜不错，你给世端去。”

    徐王妃，“哪有把剩菜给你儿端过去的？”

    东海王，“他惯吃旁人剩的东西。”

    刘德不敢再听，自有婢提盒上来，他连忙匆匆退了去。

    世也正在用饭，平白添了菜，他也没改了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刘德替他把枣摆来，却听他，“给我端近一些。”

    刘德无法，只好给小祖宗端到近。岳怀奎提起筷就吃枣，糯米在枣里，枣嘴里，刘德默默地数着，世吃到第十二个，果然把自己噎住了。

    刘德暗，今天，这一家都不太正常。

    14岳怀奎

    岳惟焕未令世去正房晨醒，反叫他直接在书房等着。岳怀奎等在书房的时候，还在认认真真地组织措辞，准备跟父亲好好地谈一谈。

    他翻年就十五岁了，怎么能随便他的脸呢？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他躬拜后，会等来冷冷的一句：

    “刘德是你的人吧？”

    岳怀奎瞳孔骤缩，刚一抬，便劈面挨了一掌。

    “畜生！”

    他心念电转，顺着这一掌的力，一摔在一边的案上，伸手一拂，笔架倾翻，十数笔噼里啪啦地在地上。岳惟焕看着站都站不稳的模样，中厌恶愈盛。岳怀奎被这一掌扇得前惺惺，嘴角开裂，一鼻血蜿蜒。他伸手抹了抹脸，只觉得中一阵血气逸散开来。他：

    “其实我一直想知，你为什么不喜我？”

    岳惟焕蹙眉，“德不称其任，其祸必酷；能不称其位，其殃必大。偏偏是你这样一个东西，占了我嫡的位置，难我喜哪个儿，还要征求你的意见？凭你这样的心和能为，安东海一地尚不能够，你还想正位东，简直谬之极矣！”

    岳怀奎慢慢地站直，抚了抚衣上的褶皱，“可惜你还是晚醒一步，大势难改，不然，又何必这样气急败坏？”他仰起半面青的脸颊，一错不错地盯着东海王，一字一句地说：

    “圣天谕已发，就算现在东海王薨，我也不必再服斩衰！——皇叔，卑不动尊。”

    东海王然大怒，提脚向他踹来。

    等得就是这一刻！电光火石之间，岳怀奎合飞扑而，地抱住了东海王踢起的一，狠狠向后一拽！

    东海王立稳的左脚，正好碾着两支零落的笔杆，猛然向前一。只听怦然一声响，岳惟焕一磕在墙上，就此昏厥。

    岳怀奎了这一件大事，一时却顾不得再想。他忽地换了个人似的，又拼命地托起岳惟焕的上，一路连拖带背，把人好好儿地扶上矮榻躺，疾声呼：

    “爹爹！爹爹醒来！爹爹醒来！”

    他一阵夺命连环晃，岳惟焕竟真的慢慢睁开睛，开骂：

    “畜——”

    假的！岳怀奎目中厉一闪，拿起一旁枕，就往岳惟焕鼻掩去！

    岳惟焕大惊失，连忙改：

    “欸！宝贝儿！”

    岳怀奎的两手僵在了空中。

    岳惟焕这才叹，“我刚想逗你的来着，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岳怀奎只是不理，兀自丢枕，颤声呼，“爹爹。”

    岳惟焕，“哎。”

    岳怀奎又叫，“爹爹，爹爹，爹爹。”

    “怎么了？”

    “爹爹爹爹爹爹爹爹——”

    岳怀奎一扎了父亲的怀里，蓦地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