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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有喜了(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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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盼娣,“爹爹,女儿懂,女儿都懂。”她引着父亲的一手,抚摸他尚还不怎么显怀的小腹,低声,“一朝怀胎,旁人里,便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任你平日怎样温顺敦纯,也都只想着你能生个甚么东西,再也没有人多关心一句,多问一句,你吃得好不好?孩闹不闹?心里闷不闷?”

    程盼娣一劝一拦,程青云原本只有八分的想吃蟹,这时想之不得,也变成了十分的想吃,他不由仍伸手,“乖盼儿,阿爹只吃一——”

    想来想去,总也想不个所以然来。古往今来,人们说起甚么,汉吕、武周之,往往要喟叹一句,乾坤倒置、牝司晨。牝司晨,一向自也少有,但这公安胎,那可真是闻所未闻。可若说不安么,仁义慈孝四字之,平白要买到堕胎的药,本就不易,要怎么给男人堕胎,那更是一个难题。程青云想到自己在神像面前苦心哀求,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么一拖二拖,见着就了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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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盼娣生怕父亲再去,就要甚么“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翌日想起来,又得白生一场大气。她连忙跪在地平上,握住父亲的一手,“爹爹,这人嗣之后,总是喜多想,平添许多愁绪,这也是常有的事。”

    一把辛酸泪,说来话又

    程喜男起赔礼,“是我没想到。”

    程青云虚弱,“快,快抱来我瞧瞧!”

    货比货该扔,儿比儿该打。程青云忆起女之才,又想到自己悉心教导的儿,饶是他一腔慈父心,也忍不住想揍人了。祈霖看见父亲脸不对,急忙接着问,“爹爹,那你是怎么生我的呀?”

    忽然凉风习习,拂面而来,卷起枯叶,多少凄凉,程青云顿时转怨作恼,,“东风不解禁杨,蒙蒙扑行人面!”

    原来程青云本是怀,直到最后,也并不十分明显。再加上官服宽大,衙前众人,都只当县太爷是与妻吵架之后,心忧闷,所以吃胖了。

    清县地南乡,泽众多,这时便有渔人相约钓蟹,本地百姓敬一方父母,左拼右凑的,也得了两筐蟹孝敬县衙。程青云坐胎之后,因为妻不在边,一应衣,不免要劳女儿照顾,他再要像之前一般,疾声厉,也不能够。几女察言观,胆渐渐大了起来,也不似从前拘谨。见有人送蟹,程喜男便自作主张,捡那来,蒸了整整两盘,又调了醋,了黄酒,闹闹准备了一桌的饭

    她说到一半,心里难过,哽咽连声。程青云听在耳中,想到自己这几月的遭遇,只觉得句句都说在心坎上,浑然忘却了,他不久前还斥骂女:丈夫死了,连他遗的孩都坐不住,竟教人遣回娘门,委实贻笑大方。他鼻酸楚不已,得他潸然泪,与女儿抱痛哭:

    “肋裂开,小衙来啦,恭喜爹爹,添了个弟弟。”

    程青云说起前事,“贱妾茕茕”云云,自然掠过不提,饶是如此,仍听得祈霖双目圆睁,不能相信,甚至想要上手摸摸爹爹的肚。程青云恼羞成怒,啪啪两尺,重重地在了儿上,叱,“动甚么,你给我安生!”

    程青云素喜蟹。他怀胎到了三个月上,一应妊娠之症,纷纷消去不少,不再每餐必吐,闻着饭就要作呕,反而到了个甚么都想吃的阶段。他一看那桌上蟹,肚腹几乎都蒸得涨裂开来,或者金灿灿的蟹黄、或者白莹莹的蟹膏,看着便丰腴鲜,令人指大动。

    忽听得扑哧一声,程青云抬看去,见到程四抱着小幺,低着,肩膀不住抖动。程青云本已满腔郁闷,此时统统转作恚怒,他一把扔了筷,怫然,“你们这群不孝女!”

    程青云闻见那一味儿,就想起自己初时怀相不稳,被女盯着喝药膳补的日,他但凡吐掉一碗,程盼娣收拾洗,绝无怨言,但后面更有十碗八碗新的汤等着。他顿时一阵反胃,站起,“我不饿,不吃了。”

    程喜男依言抱来个小小的襁褓。程青云把儿抱在怀中,只觉得这皱、红彤彤的

    他刚要伸手去掰,谁知程盼娣疾手快,一把拦住,劝,“爹爹,虾蟹寒,夫不能吃!”又嗔妹妹,“谁教你端上来?”

    程青云被女儿搀着,走门来,看到墙外的槐攲斜的矮枝,谢叶枯,萧索不尽,他由心生,想起自己堂堂男错,受此磋磨,竟沦落到要靠女儿搀扶的地步,开哀哀,“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楼,望尽天涯路。”又问,“你娘怎么还不回来?”

    程青云,“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好好想想……”

    祈霖哀嚎两声,忍不住又问,“后面怎样,后面怎样?”

一句,药也不敢开,急急要走。程盼娣好说歹说,总算得了一句,“注意忌便是了,老爷健壮,倒也不必特地补。”

    “爹的乖女呀——!”

    的细节,程青云绝不愿意再去细想,只记得他从午后疼到夜,等儿来,立即就脱力昏迷过去。再醒转时,天边已朦朦的亮了,而他上汗,肋奇痛无比。程盼娣听见动静,来说

    程盼娣再不违逆,一迭声吩咐,“喜男去厨擀些面条,防爹夜里饿着,三收拾碗筷,四看好小妹,爹是午躺久了,我扶着去院里转转。”将程青云扶起,一并门散步。

    程青云叹一声,“确实记不得了,只是多亏了你大,那时我白天上衙,总担心被人瞧端倪,许多事务积在夜里。盼儿劝我早睡,我就说,人家苦主还等着判来的状呐。她接过笔杆,照着我的批复添了两个字,竟能和我的字迹一模一样。我虽然不知她是甚么时候学的,但我……之后,神不济,她确实帮了我的大忙。”

    二女得令而动,当即上手,两蟹醋碟都撤了个净。程青云念女一腔好意,也不能发作,一转,又看见了桌上的酒。程盼娣因,“酒也不能喝。”

    程青云,“记不得了!”

    程青云忽忧忽怒,这会儿又怀不尽,说,“只有你心里还想着我。”

    程盼娣千恩万谢,把人送,再回看时,见父亲还愣愣地坐在原,桌上饭菜未收,早已经尽数冷透了。她,“爹,我把饭菜再,您好赖再吃一。”

    祈霖扯着父亲的袖,撒,“爹爹讲嘛,讲嘛讲嘛!”

    “一也不行!”程盼娣铁面无,肃穆端严得宛如新媳妇边的教养嬷嬷,断声喝,“喜男,三儿,撤!”

    程青云发动的时辰不错,恰好赶上沐休,又在午后,刚吃完饭,他甚至还有力气,被女儿搀扶着,自己走产房。他抚着肚腹,只觉得自,膝盖以上,无一不疼,那痛楚,真好比银针戳指甲盖,小脚趾踢上桌,是一无法忍受的阵痛。

    程喜男这时从厨房端了一碗汤回来,上前,“爹吃碗汤,老母煨的,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