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九章 猜想(4/10)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更新小说

镇上,中要去县里,如果你考上了大学,还要到更远的地方去。岳雨,你会遇到很多新同学、新老师,但大家都只能陪伴你一段时间……章老师的任务就是陪你度过小学的最后两年。”虽然来自学生的信赖很能温人心,但太依赖老师了也不利于学生的成,章途不能为了满足小孩的心愿就空许诺。

    岳雨听到章老师这么说,耷拉着肩膀很失落地应了。

    “虽然我不能去教初中,但一直在这里教书呀,想老师了可以回来看看。”小朋友还是闷闷不乐的,章途知多说无益,拍了拍岳雨同学的肩膀,“不要总耷拉肩,直。找朋友玩去吧。”说罢,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回了小办公室。

    教书教了这么久,章途对学校里的这帮孩都很有,看着一群小萝卜越大,学会的知识越来越多,真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若是就在这里教一辈书,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一旦有这样的想法,心里上又有一个声音说:“你才不过二十岁,谈什么一辈?”二十岁还远不是一个足够安分的年龄,东一个想法西一个主意,就算是想到一辈,那也只不过是个太飘渺的概念。

    知青宿舍坐落在一个缓坡上,有任何人来都能被远远瞧到,章途刚走到坡底就听见有人对他挥舞着胳膊,手里还拿了一张薄薄的纸,可能是报纸或者通知什么的。那人兴奋地吼,吼得满山满谷都能听见:“章途!有你家里人的信!”

    不怪他这么激动,来到此地这么久,谁都会跟家里人通信,有实在耐不住想家的,多是女孩儿,还会组团跋山涉跑到镇里去打电话,几分钱聊几句话,挂了电话后便泣不成声,同行的人轻轻抚她的背,以示安。唯独章途,从不见他写信,也从不收信。邮递员每周来一次,大家争着抢着要看这抵万金的家书,他就站在人群边上看着大伙儿闹,轻飘飘的,半烟火气都不沾。

    大家也都知章途父母双亡,家里没人了。这回一看有人给他寄了信,都聚在一块儿,看着他平静地裁了信封,里面的信纸,展开读。读罢,又顺着原来的痕迹折好信纸,脸上还是平静,看不什么波动。

    七八双睛齐刷刷盯着,章途像是刚发现边还有这么些人似的,扫视一周:“怎么都围在这儿?”

    赵知蔓首先骂:“别装相!谁来的信,信里说什么了?”

    有人打阵,就有人迎赶上,大家七嘴八地问:“是啊,写什么了?”

    “我姑姑写来的信,说姑父去世了,问我能不能有空回去一趟。”

    周围一霎时寂静来,宋垚拍了拍章途的肩:“节哀。”

    赵知蔓问:“那你要不要回去?”

    章途,收好信:“回,就这几天吧,我去队上请个探亲假。”

    “那学校怎么办?”有人问。

    “老林一个人肯定是顾不过来,得找人代课……”章途开始琢磨。

    “我帮你代。”细声细气的女声,是一直没离章途太近的郑筱筱自告奋勇。

    章途立时激地看向她:“太谢谢了。”

    接好了离开后的事项,章途便去队上,说清楚了事由,支书和队便都很快地给批了假。

    姑姑家只有一个独生女,大革命开始不久就与家里断绝了联系,由于一些政治牵扯,姑父校,章途的父亲也遭受批斗,两家人又不在一个城市,这些年都没有联系过。姑姑能打听到这里,想必是费了番不小的功夫。

    至于姑姑现在独境如何,信里没有说得很详细,章途回了一封答应回去的信,打算明天寄去。闭躺在床上,想起以前。

    他和姑姑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他那个很有主见的表对他很好,大人们在家里聊天,她就带着他去,到巷的小卖买冰上几分钱,然后坐在路牙上数自行车。表的朋友们骑着单车飞驰而过,在车上大声问她旁边的男孩是谁,表就很兴地说:“这是我弟弟!”

    章途记得反光镜片闪烁的刺目的金光芒,清脆的车铃响过,还有化的冰粘腻腻地到手心里的觉。后来表为什么就和家里断绝联系了呢?据说是远走西北了,夫妻俩失去了独生女,姑姑和姑父校,这些年又是如何过去的?问题一个叠着一个,沉甸甸压在心里,觉火烧火燎,怎么也无法眠。

    宋垚像是料到了他的无法睡,在他耳边轻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就走。”从镇里到省城的车两天一班,他只能等着车来。

    心火烧得愈加炽,章途索去摸索自己的外衣。

    宋垚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章途正摸索着的手一顿:“我……我心里烧得厉害,去透透气。”好险,差一就脱说他要去找江宁川了。

    披上外衣,章途又蹑手蹑脚地穿鞋,同寝的众人都已熟睡,鼾声此起彼伏,月光斜刺里,竟衬着宋垚的目光如电如炬。章途心里一,带着几分担心被人穿的张:“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回。”

    好在宋垚看上去没有什么刨问底的心思,对他说了一句“外面冷,早回”就翻过了

    章途抱着绝逢生的庆幸轻轻掩上了大门。

    夜已极,他拿上江宁川上个月送他的袖珍小手电门。说来也是,如果不是宁川送了个手电筒,他总是宁愿走慢些,将就着过活。回回都这样,走的时候想一定要打个灯,走完那截路后又觉得不过如此,不打灯也并不碍什么事,于是买手电筒的想法就一拖再拖,最后不了了之。

    江宁川家黑着灯。

    章途去敲门的时候,听见屋里首先是寂静,然后有声音隔着门问:“谁?”尾音里还透着的困意,

    他这时有打扰人家睡眠的讪讪了:“是我。”

    门立刻被打开,江宁川发睡得糟糟地翘起,一脸局促:“我没想到你这么晚了还会来,没给你留灯……路上还好吧?”

    章途笑着宽他的心:“还好,我打着手电来的。”

    江宁川去摸章途的手,果然一片冰凉。

    “怎么这时候来?”江宁川捂着人家冰凉的手,边问边把人拉近屋里。

    章途呵冷气:“我姑姑来信了,我得回去一段时间,大后天就走。”回去可能是十来天,也可能是一个月,路上通不方便,的日谁也说不准,章途只晓得他要和江宁川有好时间见不到面了。

    江宁川茫然地眨了眨睛,好像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你要走了?”

    章途抵了抵他的额:“办完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江宁川“嗯”了声,有儿怏怏的:“那我等你。”听语气是不乐意的。

    又坐了一阵,章途给江宁川简单讲了讲姑姑一家的事,末了说:“所以我得回去看看,姑姑现在就一个人,我不放心。”关于他家的况,章途早就在之前的相中跟江宁川说了个七七八八,无需再赘言。

    江宁川认真听着,原有些悒郁,听完这些坎坷故事,空气被静默笼罩,半晌才低声:“她很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章途也悄声一叹。

    云翳缓缓从天上移过,月亮被暂时遮蔽。章途看了看天:“我要回去了。”

    江宁川愕然,他以为今晚章途肯定会留的,于是笨拙地挽留:“都这么晚了……”

    他也不想回去,可门前答应了宋垚只是在外面走走,要是自己不回去,途正想离开,却被人拽住了衣襟,面上虽是恋恋不舍,手上力气却分毫不减:“我会想你的。”想起了什么,又飞快补充了一句,“我、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松开手,脸上掠过一抹绯红,睛慌慌张张地不敢看着即将离开的对方,江宁川就这样乖乖的想目送章途离开,手指绞在一起。

    但旁边忽然多了一熟悉的呼

    章途说:“我突然好困,还是睡这儿吧。借宿一晚,不知主人家愿不愿意?”

    江宁川当然是忙不迭地表示愿意,兴兴窝在他边,两个人十指缠。

    章途想,算了,多一事就多一事吧。

    他的心刚才好像稀里糊涂地了一

    坐大到省城搭火车,转邻省,再北上。平原江,还有铁轨周边的人家,小孩追着列车大喊大叫,风光一路掠过。章途买的坐票,几十个小时的车程,靠年轻生生坐去。半夜快到一个站,外面乌麻麻的天,乘务员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喊,要乘客们把窗关好,章途困得如小啄米,很快睡熟,清晨醒来时听见有女人在哭,乘务员没好气地说:“说了多少遍要关好窗,你不听,现在行李丢了上哪儿找去?”

    原来是此民风彪悍,半夜常有组织地来挑行李,削尖的竹竿,要么被刺伤,要么财被挑走。好多人睁睁,人却囿于车厢里,只能自认倒霉,大骂对面的祖宗十八代。章途赶去查看自己的包裹,还好听话关了窗拉了帘,行李无忧,钱财是贴携带,也没有被人摸走。

    坐在章途对面的是一个女孩,面苍白如纸,双手放在上,一直扭看着窗外,章途睡前她是这个姿势,醒后她依然是这个姿势,似乎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如果不是时不时抬手撩起垂落的碎发,简直如一幅静止不动的人像油画。女人的哭泣声同时引了两人,她回过时不期然撞上了章途的视线,两个人相视一笑。

    章途主动搭话:“你也是知青?”

    女孩儿说:“是。”

    “我看你刚刚一直在看外面。”

    女孩儿叹气:“能多看一会儿是一会儿,看一天少一天了。”

    章途轻声问:“怎么?”

    “生了病,我这次是回家看病的。”她的脸愈发苍白,袖起来,有好几针孔,青的血在透明的盘虬,显得目惊心。

    再多安的言语在真实的病痛前都无力,章途咙发:“一定能治好的。”

    女孩儿淡淡一笑:“希望吧。”看上去并不抱有什么希望,偏过,又去看窗外的风景。

    之后一路无话,章途心里想着病痛磨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母亲去世前也是饱受病痛折磨,不过宁川的好,除了发烧那次,从没见有过什么灾病……章途心思飞回南方那个小小的山村:不知宁川现在在什么?

    女孩先章途一站车,走之前和他说了声再见。这一声让他回过神,手伸前的袋,拿那封姑姑寄来的信。信在这一路上已看了很多遍,他甚至能背诵姑姑在信末附上的居住地址。手指划过那一排街门牌号,他后知后觉地觉到了些许张。

    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姑姑见到他,还能认来吗?

    这在敲响信纸所写明的房门时到达了峰。

    他在敲之前再三地对照了门牌号,是这里没错。

    这是一幢筒楼,照苏联的说法就是“赫鲁晓夫楼”,能容纳好多人家。楼里到堆积着杂,不知是谁家衣服没拧,冰凉的滴到他后颈,冷得他一激灵。

    姑姑家在途循声而望,看见一个女人,比记忆中黑了、瘦了,他记得上回见面他只及姑姑的肩,而现在是姑姑需要仰望他了。但姑姑的气质并没有因为这些年的遭遇而被磋磨掉,举手投足间依然有林风范。

    章途讷讷喊了一声“姑姑”。

    姑姑叫章正玉,以前一直是翻译工作的,译过好几篇。章途读初中时,数学语文都学得不错,唯独学外语吃了大苦,那些字母在他里就像是嗡嗡嗡飞个没完的蚊,抓不住也看不清,父亲专门给姑姑打了电话,没几天,姑姑寄来厚厚一本教材,要章途每天持学习。

    背后就是父母的盯梢,不想学也得学,那本教材,成绩得到了显着提。只是学着学着,忽然有天大家就都不学英语了,学英语的被打成“特嫌”了。当初姑姑说学好英语将来有大用的话,遂成了句空话。说是空话倒也不对,章途在小学校教书,偷偷把英语教给了孩们,这也算是一

    姑姑手中提了菜,从兜里掏钥匙开门:“快来,等半天了吧?”

    室果然如章途想象的一般狭小,但对于独居的人已经够用。章途注意到临街窗靠着一张木桌,上面摆着厚厚一本字典和散落堆叠的稿纸。

    他有些讶异:“您还在翻译吗?”

    姑姑扫了一,赶去把那些东西收起来:“不,我现在在电影厂当文员。这个只是……好,没什么要的。”她勉笑了笑,“我去饭,小途你先等一会儿——吃了吗?”

    章途诚实地摇摇,坐在椅上,手里端着刚才姑姑给他冲泡的麦

    “那我们一块儿吃。”姑姑又笑了,多了几分从容。

    这里应该不常有人来访,不然姑姑不会把那些稿纸大剌剌摆在明。杯中的汽在前氤氲,章途小地啜饮,腔充满了香甜的味。麦这样的饮品都是买回来泡喝的,但是小孩们发明的吃法是吃,更香更甜,唯一的缺就是消耗量也更大,被大人逮住了没好果吃。

    这是只有客人来的时候才喝得到的童年奢侈品,他已经很久没喝过了,山村里的孩更是闻所未闻,他有一回上课举例,说了这个词,大家纷纷问什么是麦。他大概形容了一,小孩们便都一脸向往,觉得这是人间至味,就算是天上神仙们喝的琼浆玉也不过如此。

    要不带两罐麦回去吧,章途心里盘算着。他这次回城,不只是单单他一个人回城,上还背负着诸多任务,帮忙买这个买那个啦,城里最近有什么行的消息多多留意啦,的就是王晓声居然把一个厚厚的信封给他,里面是存的预备寄给家里人的钱。带东西好说,采购一番便是,可替人捎钱这事——路上丢了怎么办?遭抢劫了怎么办?谁负责?他推辞来推辞去,王晓声就差给他跪,说家里急用钱,邮局又太慢,真是把章途当亲兄弟才委以重任云云。他只好诚惶诚恐地接这项重大的托付。

    所以明天要跑到王晓声家去一趟,他家离我家近,我也顺路回家看看吧,那房空置了,不知有新人住没有……可惜了我的那本新华字典。

    章途惆怅了会儿,姑姑很快端着菜从厨房走来,喊他吃饭。

    饭桌上,姑姑忙着问他有关队生活的事,章途一一答了,关于姑姑在校的经历却不敢多问,表为什么一去西北不回更是不敢问,表是否知她父亲的死讯?好在有些话虽然没问,姑姑也依旧会说:“当年你表要去西北,你姑父不肯,小丫一腔血自己偷偷跑了,留了个字条说要和你姑父断绝关系,把他气得不轻,后来又校,你知你姑父的肝一直不好,到了那里又……我给你表也写了信,一直还没有回复,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况。”

    “这些年,您和表一直有联系?姑父知吗?”

    姑姑叹:“知,知是知,自己却不肯跟闺女讲话,父女俩的脾气一个赛一个的。”

    “或许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只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我听说那边的通不太方便。”章途温声安

    “当初她说要去西北,其实我也不赞成。一个女孩,去那里吃沙。我也知她是有理想有抱负,但是我们父母的早年间谁不是苦过来的?就总是不想孩也继续吃父母辈的苦。”姑姑咬着,“小途,你这两年也吃了不少苦……姑姑也只是听说,有些知青已经返城了。”

    姑姑的睛里饱希冀,章途意识低不敢去看,他听见姑姑继续说:“你呢?是怎么想的?农村的发展环境到底不比城里。要是回了城,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返城。

    知青们各自洒落在天南海北,消息却传得灵通,他听说过一些为了返城不择手段的例。他曾经是有过机会的,那时被砸断了,但自觉自己在这世界上举目无亲,在农村也并无不好,于是断绝了这个念

    而现在更是……

    他的耳尖红了又红,终于怀揣着忐忑与羞涩开:“姑姑,我在……我在那里,谈了对象。”

    他就像等待老师训斥的孩,低着,等待一个不知何时会落来的审判。

    姑姑沉默了许久后终于问:“那孩是当地人吗?”

    章途

    他试探地偷望,却看见姑姑脸上泛起微笑:“那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姑娘。”

    章途模糊地“嗯”了一声,局促地跟着微笑。

    有关返城的事,姑姑之后没有再提起,反而是章途在想,返城,返城。这个词与它后的概念变成了盒,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章途去打开它。在农村的生活一可以望到,老林常挂在嘴边上的便是“就这样吧,还指望什么?”他有时也会忽然厌倦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若是回了城,一切会不会发生改变?

    他今天走在街上,看见笔的一望不到的路灯,人们推着单车和同伴谈笑风生地从工厂、单位走来,路边开着馄饨铺的爷爷问他要不要来完馄饨,搭公车人拥挤,每个人谈论的都是他觉得陌生的话题。

    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窗明几净的商店,净宽敞的街,排有条不紊地在路两旁严阵以待。没有灰蒙蒙,没有泥泞不堪,没有猪圈粪。大家文明、整洁、从容地走在大街上。

    两年没回到这座大城市,他忽然生了些被时代落的胆怯。

    最先看见章途的是在村的岳雨。他扯了狗尾草在空中晃来晃去,假装自己是正在指挥乐队演奏的指挥家,闭着晃脑,哼着荒腔走板的音调。正是陶醉的时候,忽然听见后传来一声风化雨的笑:“岳雨,你在唱什么歌?”

    岳雨急忙忙起,顾不上后脑勺上还粘着的杂草碎屑,通红着小脸,又窘又兴地喊:“章老师你回来啦!”他跑过来,章途弯腰替他拍掉了后面的碎屑,从袋里掏几颗糖给他。老“哞哞”叫了一声,继续在地里吃草,无所谓地甩着尾驱赶蚊虫。

Loading...

内容未加载完成,请尝试【刷新网页】or【设置-关闭小说模式】or【设置-关闭广告屏蔽】~

推荐使用【UC浏览器】or【火狐浏览器】or【百度极速版】打开并收藏网址!

收藏网址:https://www.shibashuwu.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