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途去敲门的时候，听见屋里首先是寂静，然后有声音隔着门问：“谁？”尾音里还透着的困意，

    “过两天就走。”从镇里到省城的车两天一班，他只能等着车来。

    江宁川茫然地眨了眨睛，好像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你要走了？”

    女孩先章途一站车，走之前和他说了声再见。这一声让他回过神，手伸前的袋，拿那封姑姑寄来的信。信在这一路上已看了很多遍，他甚至能背诵姑姑在信末附上的居住地址。手指划过那一排街门牌号，他后知后觉地觉到了些许张。

    姑姑家只有一个独生女，大革命开始不久就与家里断绝了联系，由于一些政治牵扯，姑父了校，章途的父亲也遭受批斗，两家人又不在一个城市，这些年都没有联系过。姑姑能打听到这里，想必是费了番不小的功夫。

    章途主动搭话：“你也是知青？”

    这心在敲响信纸所写明的房门时到达了峰。

    返城。

    姑姑扫了一，赶去把那些东西收起来：“不，我现在在电影厂当文员。这个只是……好，没什么要的。”她勉笑了笑，“我去饭，小途你先等一会儿——吃了吗？”

    他和姑姑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他那个很有主见的表对他很好，大人们在家里聊天，她就带着他去，到巷的小卖买冰，上几分钱，然后坐在路牙上数自行车。表的朋友们骑着单车飞驰而过，在车上大声问她旁边的男孩是谁，表就很兴地说：“这是我弟弟！”

    但旁边忽然多了一熟悉的呼。

    江宁川认真听着，原有些悒郁，听完这些坎坷故事，空气被静默笼罩，半晌才低声：“她很不容易。”

    “那我们一块儿吃。”姑姑又笑了，多了几分从容。

    室果然如章途想象的一般狭小，但对于独居的人已经够用。章途注意到临街窗靠着一张木桌，上面摆着厚厚一本字典和散落堆叠的稿纸。

    这里应该不常有人来访，不然姑姑不会把那些稿纸大剌剌摆在明。杯中的汽在前氤氲，章途小小地啜饮，腔充满了香甜的味。麦这样的饮品都是买回来泡喝的，但是小孩们发明的吃法是吃，更香更甜，唯一的缺就是消耗量也更大，被大人逮住了没好果吃。

    “虽然我不能去教初中，但一直在这里教书呀，想老师了可以回来看看。”小朋友还是闷闷不乐的，章途知多说无益，拍了拍岳雨同学的肩膀，“不要总耷拉肩，直。找朋友玩去吧。”说罢，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回了小办公室。

    背后就是父母的盯梢，不想学也得着学，那本教材浅，成绩得到了显着提。只是学着学着，忽然有天大家就都不学英语了，学英语的被打成“特嫌”了。当初姑姑说学好英语将来有大用的话，遂成了句空话。说是空话倒也不对，章途在小学校教书，偷偷把英语教给了孩们，这也算是一用。

    姑姑叫章正玉，以前一直是翻译工作的，译过好几篇。章途读初中时，数学语文都学得不错，唯独学外语吃了大苦，那些字母在他里就像是嗡嗡嗡飞个没完的蚊，抓不住也看不清，父亲专门给姑姑打了电话，没几天，姑姑寄来厚厚一本教材，要章途每天持学习。

    之后一路无话，章途心里想着病痛磨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母亲去世前也是饱受病痛折磨，不过宁川的好，除了发烧那次，从没见有过什么灾病……章途心思飞回南方那个小小的山村：不知宁川现在在什么？

    他的耳尖红了又红，终于怀揣着忐忑与羞涩开：“姑姑，我在……我在那里，谈了对象。”

    因为好几次都是章途及时理的事端，岳雨俨然把他的章老师看作成保护神般的角，小孩的脸上藏不住事，心里的亲近依赖极容易表现来，就像他此刻问的这个问题。还好岳雨此刻能想到的只不过是初中，如果以后要读中、读大学，说不定他也要问章途能不能继续教他。

    好在宋垚看上去没有什么刨问底的心思，对他说了一句“外面冷，早回”就翻过了。

    章途看着他脸上认真渴望的表不由失笑，摸了摸他的：“老师只负责教你的小学，初中要去镇上，中要去县里，如果你考上了大学，还要到更远的地方去。岳雨，你会遇到很多新同学、新老师，但大家都只能陪伴你一段时间……章老师的任务就是陪你度过小学的最后两年。”虽然来自学生的信赖很能温人心，但太依赖老师了也不利于学生的成，章途不能为了满足小孩的心愿就空许诺。

    很糟糕的想法，章途知了一定会讨厌他的。

    江宁川低低地重复了一句：“保护好自己。”

    这是一幢筒楼，照苏联的说法就是“赫鲁晓夫楼”，能容纳好多人家。楼里到堆积着杂，不知是谁家衣服没拧，冰凉的滴到他后颈，冷得他一激灵。

    知青宿舍坐落在一个缓坡上，有任何人来都能被远远瞧到，章途刚走到坡底就听见有人对他挥舞着胳膊，手里还拿了一张薄薄的纸，可能是报纸或者通知什么的。那人兴奋地吼，吼得满山满谷都能听见：“章途！有你家里人的信！”

    赵知蔓问：“那你要不要回去？”

    他低，撞一双澄澈的大睛里。大睛眨眨，怯怯喊了一声：“章老师。”这是班上的一个小孩儿，并没有跟同学去玩，章途以为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没想到还藏着一个在这里。

展示所有的脆弱与依赖……如果真要到了那时候。

    小孩板起脸来装大人，很多人或许都一笑置之，当时愿意哄一哄，之后便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小孩之间的恶作剧，再恶又能恶到哪里去？幸而章途并不属于其一，这学期格外留意班级学生间的往关系，岳雨和他的也逐渐增多，虽然只敢在大家都走光的时候来找他单独说话。

    接好了离开后的事项，章途便去队上，说清楚了事由，支书和队便都很快地给批了假。

    章途惆怅了会儿，姑姑很快端着菜从厨房走来，喊他吃饭。

    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坐大到省城搭火车，转邻省，再北上。平原江隧，还有铁轨周边的人家，小孩追着列车大喊大叫，风光一路掠过。章途买的坐票，几十个小时的车程，靠年轻生生坐去。半夜快到一个站，外面乌麻麻的天，乘务员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喊，要乘客们把窗关好，章途困得如小啄米，很快睡熟，清晨醒来时听见有女人在哭，乘务员没好气地说：“说了多少遍要关好窗，你不听，现在行李丢了上哪儿找去？”

    他也不想回去，可门前答应了宋垚只是在外面走走，要是自己不回去，途正想离开，却被人拽住了衣襟，面上虽是恋恋不舍，手上力气却分毫不减：“我会想你的。”想起了什么，又飞快补充了一句，“我、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谁说不是呢。章途也悄声一叹。

    章途说：“我突然好困，还是睡这儿吧。借宿一晚，不知主人家愿不愿意？”

    章途为此忐忑了几天，生怕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但宋垚同自己的相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他几乎都要怀疑那天在厨房听到的话和当时宋垚脸上犹疑的神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坐在章途对面的是一个女孩，面苍白如纸，双手放在上，一直扭看着窗外，章途睡前她是这个姿势，醒后她依然是这个姿势，似乎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如果不是时不时抬手撩起垂落的碎发，简直如一幅静止不动的人像油画。女人的哭泣声同时引了两人，她回过时不期然撞上了章途的视线，两个人相视一笑。

    所以明天要跑到王晓声家去一趟，他家离我家近，我也顺路回家看看吧，那房空置了，不知有新人住没有……可惜了我的那本新华字典。

    章途记得反光镜片闪烁的刺目的金光芒，清脆的车铃响过，还有化的冰糖粘腻腻地到手心里的觉。后来表为什么就和家里断绝联系了呢？据说是远走西北了，夫妻俩失去了独生女，姑姑和姑父到校，这些年又是如何过去的？问题一个叠着一个，沉甸甸压在心里，觉火烧火燎，怎么也无法眠。

    岳雨今年读五年级，发育有晚，个是班上最小的，格也比较文静，常被班上比他大又顽的男孩捉。他家里有三个，这个年龄里女生的发育比男生要早，都比他要，教训起弟弟来气势也足，很有女主人的样，已经有两个到镇上去读了初中。兴许是岳雨在家中向三个抹过泪，上学期末，三个拉着家里的小弟弟一齐来找章途，们把放学后那些顽小如何欺负自家弟弟的形一一说来，算是很严正的涉。

    章途抵了抵他的额：“办完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老林一个人肯定是顾不过来，得找人代课……”章途开始琢磨。

    “如果他们都知了，”江宁川试图撕掉那过于顽固的倒刺，“你会和我分开吗？”

    七八双睛齐刷刷盯着，章途像是刚发现边还有这么些人似的，扫视一周：“怎么都围在这儿？”

    江宁川家黑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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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途立时激地看向她：“太谢谢了。”

    他的心刚才好像稀里糊涂地了一。

    他在敲之前再三地对照了门牌号，是这里没错。

    岳雨听到章老师这么说，耷拉着肩膀很失落地应了。

    章途诚实地摇摇，坐在椅上，手里端着刚才姑姑给他冲泡的麦。

    “生了病，我这次是回家看病的。”她的脸愈发苍白，袖起来，有好几针孔，青的血在透明的肤盘虬，显得目惊心。

    “怎么这时候来？”江宁川捂着人家冰凉的手，边问边把人拉近屋里。

    周围一霎时寂静来，宋垚拍了拍章途的肩：“节哀。”

    又坐了一阵，章途给江宁川简单讲了讲姑姑一家的事，末了说：“所以我得回去看看，姑姑现在就一个人，我不放心。”关于他家的况，章途早就在之前的相中跟江宁川说了个七七八八，无需再赘言。

    章途抱着绝逢生的庆幸轻轻掩上了大门。

    江宁川愕然，他以为今晚章途肯定会留的，于是笨拙地挽留：“都这么晚了……”

    章途呵冷气：“我姑姑来信了，我得回去一段时间，大后天就走。”回去可能是十来天，也可能是一个月，路上通不方便，的日谁也说不准，章途只晓得他要和江宁川有好时间见不到面了。

    他有些讶异：“您还在翻译吗？”

    对待小孩，章途一贯有耐心，把杯书本随手放在老师，要是以后我读了初中，你也能来教我吗？”

    这是一个约定。

    小学校的钟“当当”敲响，留有悠的余音，章途宣布课，孩们瞬间活络起来，呼朋唤友，鱼贯而。上课时还顺便调解了两个学生之间的纷争，小孩之间的恩恩怨怨夹缠不清，章途极疲累地吐气，端着杯和书本就要离开，走到门时却忽然觉被谁扯住了衣角。

    知青们各自洒落在天南海北，消息却传得灵通，他听说过一些为了返城不择手段的例。他曾经是有过机会的，那时被砸断了，但自觉自己在这世界上举目无亲，在农村也并无不好，于是断绝了这个念。

    云翳缓缓从天上移过，月亮被暂时遮蔽。章途看了看天：“我要回去了。”

    要么被当作病人，要么分开，问题无疑是很现实的，选择也是，二者择其一。讲话没用，再多的海誓山盟在现实的山呼海啸前总能顷刻间分崩离析。章途去握住江宁川的手，很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睛：“所以我们都要保护好自己。”

    章途笑着宽他的心：“还好，我打着手电来的。”

    这是只有客人来的时候才喝得到的童年奢侈品，他已经很久没喝过了，山村里的孩更是闻所未闻，他有一回上课举例，说了这个词，大家纷纷问什么是麦。他大概形容了一味，小孩们便都一脸向往，觉得这是人间至味，就算是天上神仙们喝的琼浆玉也不过如此。

    江宁川当然是忙不迭地表示愿意，兴兴窝在他边，两个人十指缠。

    教书教了这么久，章途对学校里的这帮孩都很有，看着一群小萝卜越越大，学会的知识越来越多，真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若是就在这里教一辈书，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夜已极，他拿上江宁川上个月送他的袖珍小手电门。说来也是，如果不是宁川送了个手电筒，他总是宁愿走慢些，将就着过活。回回都这样，走的时候想一定要打个灯，走完那截路后又觉得不过如此，不打灯也并不碍什么事，于是买手电筒的想法就一拖再拖，最后不了了之。

    章途想，算了，多一事就多一事吧。

    他手上一使劲，终于掉了那顽固的倒刺，只留一个小小的创，没有血珠。

    他就像等待老师训斥的孩，低着，等待一个不知何时会落来的审判。

    不怪他这么激动，来到此地这么久，谁都会跟家里人通信，有实在耐不住想家的，多是女孩儿，还会组团跋山涉跑到镇里去打电话，几分钱聊几句话，挂了电话后便泣不成声，同行的人轻轻抚她的背，以示安。唯独章途，从不见他写信，也从不收信。邮递员每周来一次，大家争着抢着要看这抵万金的家书，他就站在人群边上看着大伙儿闹，轻飘飘的，半烟火气都不沾。

    “我看你刚刚一直在看外面。”

    大家也都知章途父母双亡，家里没人了。这回一看有人给他寄了信，都聚在一块儿，看着他平静地裁了信封，里面的信纸，展开读。读罢，又顺着原来的痕迹折好信纸，脸上还是平静，看不什么波动。

    保护好自己。

    赵知蔓首先骂：“别装相！谁来的信，信里说什么了？”

    心火烧得愈加炽，章途索起去摸索自己的外衣。

    有人打阵，就有人迎赶上，大家七嘴八地问：“是啊，写什么了？”

    饭桌上，姑姑忙着问他有关队生活的事，章途一一答了，关于姑姑在校的经历却不敢多问，表为什么一去西北不回更是不敢问，表是否知她父亲的死讯？好在有些话虽然没问，姑姑也依旧会说：“当年你表要去西北，你姑父不肯，小丫一腔血自己偷偷跑了，留了个字条说要和你姑父断绝关系，把他气得不轻，后来又了校，你知你姑父的肝一直不好，到了那里又……我给你表也写了信，一直还没有回复，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况。”

    “那学校怎么办？”有人问。

    至于姑姑现在独的境如何，信里没有说得很详细，章途回了一封答应回去的信，打算明天寄去。闭躺在床上，想起以前。

    江宁川去摸章途的手，果然一片冰凉。

    姑姑叹：“知，知是知，自己却不肯跟闺女讲话，父女俩的脾气一个赛一个的。”

    “我帮你代。”细声细气的女声，是一直没离章途太近的郑筱筱自告奋勇。

    一旦有这样的想法，心里上又有一个声音说：“你才不过二十岁，谈什么一辈？”二十岁还远不是一个足够安分的年龄，东一个想法西一个主意，就算是想到一辈，那也只不过是个太飘渺的概念。

    “当初她说要去西北，其实我也不赞成。一个女孩，去那里吃沙。我也知她是有理想有抱负，但是我们父母的早年间谁不是苦过来的？就总是不想孩也继续吃父母辈的苦。”姑姑咬着，“小途，你这两年也吃了不少苦……姑姑也只是听说，有些知青已经返城了。”

    松开手，脸上掠过一抹绯红，睛慌慌张张地不敢看着即将离开的对方，江宁川就这样乖乖的想目送章途离开，手指绞在一起。

    江宁川“嗯”了声，有儿怏怏的：“那我等你。”听语气是不乐意的。

    他没有底气去保证任何事，唯一能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江宁川。不被允许的事，在危险边缘游走，就像他教那四个孩英语一样。章途苦笑着发现，他好像还蛮擅这类事的。

    章途讷讷喊了一声“姑姑”。

    女孩儿淡淡一笑：“希望吧。”看上去并不抱有什么希望，偏过，又去看窗外的风景。

    “我姑姑写来的信，说姑父去世了，问我能不能有空回去一趟。”

    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姑姑见到他，还能认来吗？

    章途，收好信：“回，就这几天吧，我去队上请个探亲假。”

    宋垚像是料到了他的无法睡，在他耳边轻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姑姑家在途循声而望，看见一个女人，比记忆中黑了、瘦了，他记得上回见面他只及姑姑的肩，而现在是姑姑需要仰望他了。但姑姑的气质并没有因为这些年的遭遇而被磋磨掉，举手投足间依然有林风范。

    “这些年，您和表一直有联系？姑父知吗？”

    原来是此民风彪悍，半夜常有组织地来挑行李，削尖的竹竿，要么被刺伤，要么财被挑走。好多人睁睁，人却囿于车厢里，只能自认倒霉，大骂对面的祖宗十八代。章途赶去查看自己的包裹，还好听话关了窗拉了帘，行李无忧，钱财是贴携带，也没有被人摸走。

    宋垚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姑姑的睛里饱希冀，章途意识低不敢去看，他听见姑姑继续说：“你呢？是怎么想的？农村的发展环境到底不比城里。要是回了城，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章途正摸索着的手一顿：“我……我心里烧得厉害，去透透气。”好险，差一就脱而说他要去找江宁川了。

    姑姑手中提了菜，从兜里掏钥匙开门：“快来，等半天了吧？”

    披上外衣，章途又蹑手蹑脚地穿鞋，同寝的众人都已熟睡，鼾声此起彼伏，月光斜刺里室，竟衬着宋垚的目光如电如炬。章途心里一，带着几分担心被人穿的张：“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回。”

    女孩儿说：“是。”

    门立刻被打开，江宁川发睡得糟糟地翘起，一脸局促：“我没想到你这么晚了还会来，没给你留灯……路上还好吧？”

    而现在更是……

    他这时有打扰人家睡眠的讪讪了：“是我。”

    江宁川莫名忧惧，贼心虚般，低着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指上这两天了倒刺，他还没有剪掉，每次拨都会有痛，此刻他正在这样的痛里犹豫，反反复复，终于有勇气把那个他们在一起时就想问的问题问了来。

    女孩儿叹气：“能多看一会儿是一会儿，看一天少一天了。”

    章途轻声问：“怎么？”

    “或许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只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我听说那边的通不太方便。”章途温声安。

    要不带两罐麦回去吧，章途心里盘算着。他这次回城，不只是单单他一个人回城，上还背负着诸多任务，帮忙买这个买那个啦，城里最近有什么行的消息多多留意啦，要的就是王晓声居然把一个厚厚的信封给他，里面是存的预备寄给家里人的钱。带东西好说，采购一番便是，可替人捎钱这事——路上丢了怎么办？遭抢劫了怎么办？谁负责？他推辞来推辞去，王晓声就差给他跪，说家里急用钱，邮局又太慢，真是把章途当亲兄弟才委以重任云云。他只好诚惶诚恐地接这项重大的托付。

    姑姑沉默了许久

    再多安的言语在真实的病痛前都无力，章途咙发：“一定能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