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把脸再去，都是当父亲的人了……”

    他机械地抹了一把脸，大脑的转动有些迟钝，好半天才意识到原来脸上的不是章途留的，而是自己的泪。

    赵知蔓和王晓声是一回见到小满，小姑娘嘴甜，一一个“叔叔阿姨”，小两心里喜得不得了，手指着菜单一地问她吃什么。

    小满乖乖一笑，起脯很骄傲地说：“我不挑的！”

    四个大人对着她又是一顿夸。

    饭菜上齐，众人开动。小满所言非虚，果真吃得投。席间聊天，谈起今天白天小满一人跑来，虚惊一场的经历，赵知蔓有些担忧：“你们能时时刻刻带着她吗？”

    “手术在一周后，这几天肯定能带，但小江一要住院，照顾自己都够呛，小孩可就难办了。”王晓声突发奇想，“小满要不要上幼儿园？我们文化馆旁边就有一个，同事小孩都放在那里，我觉得还好。不然就得找人带着，可大家都忙啊，能找着人吗？”

    农村孩多，幼儿园也有办过，白天大人地，小孩儿就给两个老太太带。过去的人照顾小孩儿都很疏，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江宁川也曾经把小满送去过几天，后来发现里的小男孩总欺负人，小满被欺负了也不吭声，拍拍土又站起来，傻得很。老人家看见从不，问起来就说小孩打闹正常。

    谁还不是这么大的？江宁川也明白，但架不住自己实在心疼女儿，到底还是给接回来了，宁愿拜托隔同样是家中有女儿的邻居看护。

    可是自己一旦住院了，小满由谁来照顾？桌上这几人白天各自都有工作，总不好去拜托的。再者，城里的幼儿园，想必价格摆在那里。他心纠结半晌，始终不了决心，帮女儿撩起吃到嘴里的发丝，里无限怜：“到时候再看吧。”

    章途一直没说话，看了江宁川的神，若有所思。

    这顿饭就是小两想看看旧日朋友而凑起来的，吃过了照例各回各家，赵知蔓特别喜小满，专程到隔商店买了一大袋的零。江宁川不安：“这太客气了，小孩用不着这些……”

    赵知蔓豪地挥挥手：“又不是给你买的，我给我们小满买的。”她亲亲蹲来，把零递给小满，“阿姨和叔叔次再带你去买好吃的好玩的，一块儿去公园游湖，好不好？”

    小孩哪里经得住这等诱惑，天喜地地答应了，临走前还吧唧亲了她小赵阿姨一。多可，赵知蔓小满的脸，万分依依不舍。

    王晓声促狭地笑：“你以前不是说见着小孩儿就烦吗？”

    赵知蔓哼了声：“那是我那几个表侄，一个比一个，简直是混世王组团来了，哪儿比得上小姑娘讨喜。”

    “我看男孩儿女孩儿都不错。”

    赵知蔓去掐丈夫的腰：“不行，家里有你一个男的就够呛了，两个不得翻了天？我就喜女儿，多乖呀。”

    王晓声忙躲，调转了话：“老章，你呢？以后想要个儿还是女儿？”

    好一招祸东引，章途正看小夫妻闹腾呢，没想到一秒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到自己上来了。他无奈地笑了笑：“说哪门的小孩儿，八字没一撇的事，难不成有丝分裂？”

    赵知蔓捂着嘴直乐：“你这条件，这一撇还不是想来就来？有时候不要太矜持了小章同志，们还指望你嫁去的时候讨杯喜酒喝呢。”

    年龄到了就是这样，明明以前谈文学谈理想什么天行空的话都敢说，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谈的都是生活近况，婚育，尤其是像他这样快奔三还史不明朗的，是众人谈话间的重关注对象。

    起初他也纳闷，人都是这样逐渐变世俗的吗？后来慢慢想明白了，浪奔大海，并不一定是自己的意愿，只是浪推着它向前走，由不得它想或不想。

    回去路上江宁川依旧想着女儿该怎么办，章途悠悠哉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不期然开：“周末我带小满去我姑姑家吃个饭怎么样？她说不定愿意帮忙。”

    “这样是不是太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猜她应该很乐意。”

    表在西北已经成家立业，当年赶回来祭拜她父亲，手上牵一个，肚里揣一个。路上路不通，走了二十里荒路才赶到通车的镇上。因为一直与父亲赌气，表只说自己在西北当上了，对自己的生活只字未提，姑父直到去世都不知自己已经了外公。

    好在姑姑知自己成了外婆，天天盼着外孙能到自己膝作伴，这些年表每年回来一次，都只能待上几天，两个外孙又舍不得离开妈妈。姑姑缺人陪伴，目光逐渐转移到了章途上，暗示过好多次，希望他尽早成家，最好赶变个小孩儿来，让她也能享受一饴孙的乐趣。

    现在这儿不是有个现成的小孩儿吗。

    小满缺一个去，姑姑又想有个孙辈在边，她每日在家工作，翻译书籍，刚好也能照顾小满。

    章途觉得自己此番划算实在是双赢。

    说不定自己还能借此摆脱辈的婚压力，那可就是三赢了。

    章途每周都会一天回去看望姑姑，本周自然不例外，只是这回边多了个小小的人影。

    几天的相，小满已经和章途很熟了，了医院，她不住地回看。

    章途问：“舍不得爸爸？”

    “嗯，为什么爸爸不跟我们一起去？”

    “你爸爸上就要手术了，今天要检查。”

    小满里立刻噙上泪：“那爸爸会死吗？”

    章途愣了一，哭笑不得：“当然不会，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

    小满一派天真：“我听护士说的。”

    医院里生生死死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小孩偶然听见护士的对话，联想到自己边的人也不稀奇，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易意这几天时不时跑来陪小满玩，跟他说过这小孩好像总在想些什么，很忧愁的样，没准就是在苦恼这件事。

    章途了小满的：“不要想，叔叔向你保证，你爸爸他肯定没事。”

    唉，孩的世界总是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恐惧。

    章正玉开门便看见自家侄站在门外，提着一袋果，旁边有个小女孩儿一手牵着侄的衣角，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睛望着自己，神中不掩好奇之。

    侄拍拍小女孩的脑袋：“喊。”

    小女孩便乖巧地朝自己喊了一声：“好。”

    章正玉同志上就到知天命的年纪了，没想到还有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的一天。

    好在这场误会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章途向姑姑明了事的原委，把小满往姑姑面前推了推：“到时候得麻烦您看顾几天。”

    章正玉听到面前这小孩儿打小就失了母亲，心里怜惜得不行，当便答应来。

    “小满现在就和你们一块儿睡宿舍？”

    “对。”

    章正玉皱眉：“就算是孩年纪小，但到底也是个女孩儿，不能总跟你们挤一块儿。”

    章途叹气：“小姑娘黏她爸呢。”

    那一层都是男人，让一个小姑娘整天在楼里跑也不是个事儿，他们尝试让易意带着小满回家睡过一晚，结果易意半夜醒来发现小孩在默默泪，睡是睡着了，边睡边哭，可把她吓得不轻。

    就冲这父女俩都哭的劲，章途很难不去怀疑小满其实就是江宁川亲生的。

    “人家是亲爹，可你是陌生人啊。”章正玉正摇，坐在客厅玩玩的小满忽然抬起来面决地说：“章叔叔不是陌生人。”

    “不是陌生人，那是什么人呀？”

    “爸爸说过，章叔叔是爸爸的好朋友，我要听章叔叔的话。”

    章正玉朝侄呵呵笑：“你们关系还真不错。”

    章途勉笑笑：“还行吧，过得去。”

    “有时间喊你朋友也来家吃个饭——他今天怎么只把女儿扔给你了？”

    “他后天就要手术了，今天还要检查。小满今天午先留在您这儿，我晚上再来接她。”章途说罢起，走到小满边问：“小满，今天午就在家玩，晚上我来接你，好不好？”

    这个午先让小满适应适应，要是行不通，还得另外找地方。

    章正玉家什么都齐备，有童话书，有玩，甚至还有一台电视机，章途估摸着没有哪个小孩能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果不其然，他跟小满说话时，小姑娘睛都舍不得从电视屏幕上挪开，只乖乖应了。

    安排好了小满未来的去，吃过午饭，章途又折回医院。

    江宁川已经安安静静回宿舍坐着了，望见章途走来，问：“小满还好吗？”

    “好的，边玩玩边看电视，跟她说再见都舍不得看我一，我看她有乐不思蜀了。你检查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没问题，后天能正常手术。”

    章途，没再继续问。

    江宁川坐在床边，默默看着章途在屋的行动，在他与自己而过的一瞬间，突然伸手拽住了对方。

    这冒失的一拽让章途一个趔趄，差没摔着。

    “怎么了？”上次在卫生间哭过以后，江宁川这几天都安安分分，没再格的事，章途也就放松了警惕，以为对方是有什么事想说。

    江宁川抿着嘴看了章途。

    “小满不在，我们是不是……”

    “是什么？”章途毫无防备。

    事实证明人还是要心。

    一个没注意，江宁川的手就伸向他的半，往一扯。章途反应迅速，护着自己，扒拉开江宁川的手，有崩溃，压低了声音斥：“你又发什么疯？你这是扰知吗？！”

    “我……我现在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个了。”江宁川里带着恳求与笨拙的讨好，“我可以帮你。”

    “我、不、需、要。”章途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要是有需求自己关起门上厕所去，别上我这儿来耍氓。”这番话义正词严，愣是显了一贞洁烈男的气概。

    江宁川的睫颤了颤，垂：“我没想要耍氓，我就是想碰碰你。”

    “所以你上来就扯我？”章途气极反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只是因为小满在？好好说话不听，你要怎么才记？”

    不知不觉中又用上了在队上当老师时对待学生的态度，一日为师，终摆脱不了职业病。

    江宁川仰起，结明显地上移动，一副顺从的好商量态度：“你碰碰我，我听你的话。”

    “……”

    这人是脑短路了还是怎么着？在上手术台以前，他或许该先去找个士给对方驱驱邪。

    章途不回答，江宁川便不死心，双手攀上章途的大，意识吞咽。

    他旷了太久，现在心都是对章途的渴望，想鼻腔里全是对方的气息才好。光是想象，就已经有觉了。

    章途冷看着他半晌，像是终于屈服，蹲来解开他的链，帮他纾解。不过是机械地上动作，江宁川却舒服得角都红了。

    不多时，章途了张纸净手上的白浊，站起面无表地问：“现在冷静来了吗？”

    江宁川红着脸，伸手来想互惠互利：“我帮你。”

    章途几乎是在他伸手的同时了反应，“啪”地打他的手，响亮的声音在房间回。

    神只是冷漠而已，他却无端觉得那是对方嫌弃自己脏的讯号。

    “我对你没觉，别勉我了。安心等明天的手术吧，别再多余的事。”对方说完便匆匆走卫生间，声倾泻而，洗手池里每一滴溅起的都是一枚锋利的刀片，割在江宁川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