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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电话(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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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途买了最后一趟车的票,在山的镇里等了一天,想等的人始终没有现在前,工作人员的促一声比一声急,他最后看了只有两三个人的候车厅和没有人走动的门,终于也不回地走站台。

    平心而论,他知江宁川不可能立刻就抛家里的所有事跟他走。乡人家事都遵循自然的时间,地里的稻谷怎么办,未来的劳动如何安排,小孩也有自己的主见,不是自己想带就能带走的,她若是不愿意去城里又该如何。归结到底,要拿要放的事太多,章途不会,也不能再是江宁川生活中的优先级。

    他只不过是贸贸然来了,一来就说要江宁川跟他走,然后把所有的麻烦事都留给对方独自面对。就因为憋着一肚闷气,又不愿直接发作,便在这些边边角角使小,好像江宁川欠他太多,要忍这些为难是理所应当似的。

    怎么去读了几年书,人却越活越幼稚了。

    章途坐在途车里有忧伤,这两次见面都是这样,一看到江宁川就克制不住地有儿冲,等离开了又开始后悔起来。放在以前,自己是绝不会把坏脾气发给他的。

    大学的学业很,过去十几年的压抑终于迎来爆发,能踏大学校园里的人无不珍惜这样宝贵的机会,什么闻起舞萤映雪凿偷光,古时传的刻苦学习的故事都在这里得到了现代化的演绎。章途总觉后面有个什么东西在追着他,除了一刻不停的奔跑外别无他法。很多压力与苦恼也不方便和姑姑讲,在这样的日里,给江宁川写信就成了为数不多的寄托,好的坏的,一脑都给对方写过去,有时候也不考虑对方是否看得懂。

    但每次得到的回应,无不是能熨帖人心的,他躁动的心每每因为这些回信而到安定。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江宁川才迟迟不敢与他言明呢?

    而且那条……为什么要一直拖延着,不愿治疗?章途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对方挪着走路的背影已经刻了他的脑海,光是想到就已经觉得太可怜了……但仅限于此了,只要江宁川康复,当断则断。很明显,对方不信任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他何必去当个冤大,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章途想起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宋垚站在屋外角落的影里同他说的那些话,当时他天真且自信,觉得即便他和江宁川会遭遇困难,那也是外的困难,没想到宋垚一语成谶,被辜负了就是被辜负了,江宁川的一面之词不得数。

    那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在江宁川给自己找纸笔的时候,他可是看见它们安然躺在桌柜的屉里。

    为自己的行为再多注脚也改变不了这件事的本质叫背叛,板上钉钉的事实摆在前,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的忠贞,人同志?

    回城后去医院销假,照常上班,又开始忙碌起来,好不容易挤时间,赵知蔓和王晓声两约章途吃晚饭。

    临班时来了个急诊,得发青,鼻不止,被几个警察架着走,于是止血、检查,同时听那人叫苦连天的抱怨,折腾了一个来小时,听警察同志说这人是个街混混,敲诈小摊贩保护费,今天碰上个的,他威胁人家,人家不吃这,等他急了拿刀来比划,人家也跟着急,上去就给了两拳

    “那是个农民同志,担菜来城里卖,没想到遇上这么个痞,他说的那土话我们听着也费劲,现在人还在局里呢。”警察抱怨完,小混混的检查完刚好回到科室,章途给人开了药,又看着警察把人架走。

    吃饭自然是迟了到,章途连声告罪,顺便把这八卦说给小夫妻俩听,两人听得津津有味,赵知蔓慨:“还是当医生有趣,天天有这么多故事听,们天天对着一堆账本,烦都要烦死了。”

    王晓声夹了一筷生,乐乐呵呵:“我在文化馆,天天前不见半个活人,闲都要闲死了。”

    赵知蔓打他一拳:“闲不死你。”

    章途问:“那你天天上班就为个卯?不别的?”

    赵知蔓抢答:“我知!他折腾他那呢。”

    王晓声脸红了,连忙转移话题:“你个大漏勺,哎,老章,说起来你请假回队里,遇着咱们老朋友没?”

    章途纳罕:“谁?”

    小夫妻异同声:“江宁川呀!”

    江宁川跟王晓声并不大熟悉,看来是赵知蔓早把这些七七八八的事代了个底朝天,看来她没被冤枉,是个大漏勺。章途窘得一连扒了几饭,忽然想起自己和江宁川的真实关系除了宋垚谁也不知,他吗这么慌?

    于是他镇定了些许,喝了清清嗓:“哦,见到了,他过得不太好,前些年结了婚,但老婆去世了,现在一个人养孩,前两年还摔断了。我在想要不要把他接过来看看这还能不能治。”他寥寥几句带过了江宁川这五年的波折,讲来听着确实值得唏嘘,若有恨者或许还会觉得快意,可章途什么心都没有,奇地平静。

    赵知蔓与王晓声对视一,都从彼此中看到了叹息与惊讶。

    “要能治是该治,早治疗早好。”

    “是啊,当初在村里大家都互帮互助的……”

    由此,他们又说了其他人现在的况。这些年委实过得快,各有各的彩。章途和宋垚是七八年天开的学,赵知蔓和王晓声是同年秋天的校园,去年毕业时领了结婚证,宋垚和他们这帮人的联系渐渐少了,只知了政府工作,郑筱筱则是选择去国外留学读研……

    而他,毕业后分到了一个小医院,整日价坐着耳鼻的科室,时而忙时而闲,神压力没外科那么大,也还不错。

    三人饭毕,赵知蔓和王晓声回家,章途独自走回医院宿舍。

    他初到医院,又是单,年末分房自然还排不上号,因此依旧住在宿舍里,好在宿舍环境不错,以前同住的同事已经结婚搬走,他一个人,也落得自在。

    说起来,他去找江宁川的时候没有料到对方居然养了个女儿,原本他还想着两个人凑合凑合住宿舍也还行,但有个小孩儿就不那么方便了。要是江宁川带着小满来了,该怎么安排也是一个问题。

    想这么些,他从没担心过江宁川是否会来。

    他答应我了要治病的,骗我一次,难还能骗我途离开前已经把住址和联系方式写给了江宁川,倒也不着急,反正对方就在那里又跑不了,若是不愿来,自己再去一趟,绑也要把人绑过来。

    他看待得乐观,却也不想想,要是当真想和人一刀两断,又何苦去为对方的一条费这么大的心力?

    章途每日的生活由三一线构成,科室、堂和宿舍,与读大学时的教室、图书馆和宿舍没什么区别。偶尔放假得闲就去姑姑家看望,有朋友来约或是一个人时就去街上走走,也电影院看过几场电影,文革期间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看得人是倒背如百无聊赖,到了大学才和舍友一同去看了《庐山恋》。

    大荧幕上吐诉意的男女主使许多人捂了不好意思看,或是有在座位两旁脉脉互相对视的。一场电影放完,从闷的房间走到凉的室外,舍友嘟囔着要在夏夜寻找,章途随意地踢着小石,对舍友的絮语左耳右耳,他已有他的,一颗心完全飞到江宁川边了:在这个夏天晚上,他此时会在什么?

    八零年的这个夏夜,江宁川正在手忙脚地哄着一个刚失了母亲的幼儿,在小小的山村的小小的房间的一隅,笨拙地学着如何一名父亲。

    彼时的章途尚对此一无所知。

    天气冷来时,章途接到了一个电话。

    队在对面问:“哦,接通了……喂?是小章吗?川伢找你,等等啊。来,你跟他说嘛,打个电话都不敢拨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队琐碎的念叨渐渐远了,电话线遥遥牵连着两端,电话那的拘谨通过电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听来极不真切:“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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