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是扬灵的生辰，却比旧日来得寂寞许多。她吃过云岫的寿面，到园里打秋千。事正盛，容满野，京城人向来会在城外探，可惜这闹并不属于。她握着秋千索，独个摇曳送。隔墙探一枝洁白的梨，玲珑似雪，落池无声。她想到往年时分并不总是这么无聊，至少萧琚会撂政事陪她。而小时候，那就更有趣了，他们会偷偷摸摸，去大相国寺、潘家酒楼附近吃沙糖冰雪冷元、糖荔枝，看杂耍听曲儿……池草生，漂转着几梨，扬灵呆望了半晌，忽听有人唤：“沅沅。”几乎有一刹那，她都差忘了两人间的隔阂和龃龉，但最终还是慢慢低，行礼：“陛。”萧琚蹙起眉，走到她边，抬手拂去她肩的白，又慢慢放，叹了气：“你一定要和阿兄这么生分吗？”扬灵敛眉不应，复又坐到秋千上，垂默数着袖印的朵朵梅。她这姿态和小时候跟他赌气的样如一辙，萧琚无可奈何，又觉万分可，不由走到她边，笑问：“今天是你的生辰，阿兄带你玩好不好？”她终于抬瞧他，但目光在及他带笑的容之后，匆匆惊醒，不肯着他的，游到墙那一枝梨上。萧琚见她这样，竭力忍着边笑意，严肃：“那既然沅沅不想，那我只好先回去了。”“谁说我不想？”她果然气恼，从秋千上腾地一站起，旋即反应过来，脸上忽然一红，连忙偏过去，侧脸涌着淡淡的粉。他脸上笑意再克制不住，伸手过去牵住她的衣袖，将别扭的少女拉过来，笑：“既然说好了，那走罢，不许反悔。”连绵雨后，天气渐渐了，萧琚换上一莲纹素罗衫，发饰玉簪，白袍皂履，与她行于御廊盛放如锦的桃李之，自是清雅非常。扬灵被他拉着衣袖，走在他后，似往常一般，不时抬瞥他俊逸的侧颜，看得怔忡神，也不知心里涌动何绪——既忍不住偷偷注目他，又怨他总是轻易能牵动自己的思绪，没完没了，如缠结难解的丝缕一般，愁百转，变幻万千。他却永远无法得知她这些心事，也永远不会受其困扰。凭什么。她不禁皱眉，从他手中衣袖，独自闷往前走去。萧琚不知她缘何又恼了，微微一愣，快步跟到她后，偶尔察看她绷的脸，不发一言。两人走过御街，很快便到了行人如织的院街。沿途铺席如云，尽是吆喝叫卖声，兄妹俩却是沉默，安静地走在这繁华要闹之中。她无心欣赏这些景象，唯有在卖果的铺前才停步多看了几，随两人的暗卫即刻要去买，萧琚止住他：“我去罢。”那暗卫茫然，哪有尊贵无比的圣上亲自挤到人群中买果的理，又不敢劝阻，只能退到一旁伫看。

    扬灵走到他边，也是袖手旁观，看着萧琚撩起广袖，混嘈杂的众人之间，不得不为了她耐心等待，也不得不为了她声说话。他素好清净，此时仿佛走了神龛，被一方俗世红尘沾染。扬灵莫名解气不少，站在原地等了许久，才见他带了几样包好的果转过来。一番折腾，他修整过的鬓发此刻有些凌，白皙额角笼上细汗，不复平日雅致清旷的风姿。却有了那么一丝丝难得的，人间烟火气。她心随周围鼎沸的人声起伏，怔怔望着他穿过络绎不绝的游人士女，喜地向她走去，将果她怀里：“猜猜给你买了些什么？”扬灵摇：“不知。”他继续卖关：“随便猜猜便好。”“是不是有……”她思忖半晌，迟疑问：“狮糖？”萧琚笑意不减：“打开看看。”扬灵一一揭开那些用纸包好的果，除开狮糖，还有樱桃煎、糖糕、大耐糕、今早上她想起来的糖荔枝，均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无一例外，都是她喜的心。她尝了大耐糕。这大耐糕乃是用李所制，外是涩甜的果，里又满满了枣泥和瓜仁，酥香可，滋味别样。她忍不住又吃了一，两三吃完一个，才想起来萧琚就在面前。抬一看，他正垂注视着她，眸光一如陌上柳，亦或是帘外的采采，蓬蓬远，如此静好，如此柔和。是她见惯的模样。也是令她钟的模样。“好吃么？”他微笑问。她，手里护着果，极小声极小声地轻轻——“谢谢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