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星上的星际中转站，游鱼般的星舰时不时在这座天空中的港湾休憩后又飞逝，转而航黑的星海。经历途跃迁途经主星的飞行大多都会在这里停靠补给，旧日的乘客船离去，走上千万个不同的归途，各怀目的地的新乘客又继续登临而来，短暂同行后告别，如此循环往复。

    在众多繁忙的影里，穆夏收敛了气息，低调地从大厅走过，来到正一片空旷的既定轨，等待那艘前往都灵的星舰，“诺曼底”号。冰凉的风游走四方，穆夏的目光看向极远之，在等待带来的难得闲暇中，平静地陷了回忆。

    记忆中那场同门间为新生儿庆祝的宴，画面似乎仍如昨日般清晰可见，可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

    那天的最后，经过和卡纳克的几番聊，穆夏意外发现他们俩最近的项目正好存在重叠分，这位学便提议一起合作，还阔绰地表示他可以直接资。穆夏答应了，他们去找导师申请时，也顺利得到了他的许可，还难得夸奖说选题很大胆，有新想法是好事，放手去就好。

    开学后，得到肯定的穆夏振奋神，用课余时间全力以赴地完成实验，和卡纳克分工协作，一一解决了几个关键的问题。

    尝遍了过程的各无聊、枯燥和艰辛，他们总算突破层层关卡，渐佳境，终于在一个一如既往的平凡午，穆夏呆在实验室里，整理完成了最终的文本资料，将成果正式上传。关闭终端画面的那一刻，他缓了一气，终于结束了，顿时大脑里一无形但始终绷着的弦短暂地放松了片刻。

    一沉重的疲惫如涌来，他忽然觉得困乏无比，就像已连续十天不眠不休了一样缺乏睡眠。睡一会吧，任务已完成，负担已消解，穆夏刚伏在桌上，枕着胳膊便睡着了。

    等里间的卡纳克也忙完了走来时，便看见他银白的发凌地散在桌面上，看不清脸，但呼声听起来而平缓，明显已经睡熟。

    墙上的钟表轻轻地滴答滴答，似乎也害怕惊扰了这份宁静，纯白的灯光里沉睡着同样白发的少年。卡纳克站在原地，生怕脚步声将他吵醒，一步也不敢往前，只一动不动地看了他很久。

    那些发丝掩盖住了穆夏的脸，有些碍，卡纳克盯着它们，想去拂开，仔细看看穆夏的睡颜。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站在穆夏旁，颤抖着伸手，手指却迟迟不敢落，最后还是收了回来。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这般想着，他无声地关了灯，动作轻柔地离开了。

    穆夏其实早已醒来。

    门也安静地关上，一双睛在银发遮盖静静睁开，过了几秒后，又重新合上，回到黑无光的睡眠之中。

    破空的喧嚣声传来，过往的画面刹那汇聚为现在，穆夏抬，空港上一艘新抵达的星舰定格在他视线正中，舱门开启，沿着虹桥，他拾阶而上。

    一智械怀抱着他托运上舰的行李自动跟随上来，和穆夏一起前往他预定的舱位，穆夏随着智械的引导往里走，一条条过四通八达，路比想象中更，这是座规格不错的星际航行舰，兼顾速度和乘客舒适度，借由它宽敞的面积，漫步其中时格外自由开阔。

    走近公共休息厅时，一阵小孩的吵闹声冲耳中，穆夏皱了皱眉，注意到居然是一对非常少见的雄虫双胞胎，他们前后追逐着从他边跑过，看上去大概七八岁，比导师家里那对双胞胎大一些，但显然没有他们有礼貌，脸上有从小惯来的顽劣，大笑大闹时把沿途的桌椅沙发和各摆设给碰得东倒西歪。

    穆夏脚加速走开，忽然又迎面撞上一个带着鸭帽的乘客，对方走得太快还先一步恶声恶气地指责，“没睛吗？”这是个年轻雄虫，才到他，门时穆夏会习惯地上掩盖雄虫特的药剂，以免招来额外的注意，这个雄虫估计直接把他当成想占便宜的雌虫了。

    穆夏懒得搭理他，没有多说一句，撤开一步直接继续往里走。

    雄虫抬了抬帽檐，回望了一他的背影，一张俊秀的脸上有些疑惑，但很快又忽略掉，也快步走开。时间不多了，发前他得赶和保镖汇合。

    途星际跃迁时空间会剧烈动，智脑的语音播报建议乘客们在自己的舱位准备好的睡眠仓睡一觉，等一觉醒来，他们就能准时抵达目的地。

    穆夏躺了去，沉仓的波，轻柔地淹没他的脸，重力慢慢消失，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那片生命之海，穆夏沉默着睡去。

    梦中大雪纷扬，风雪从故乡一路蔓延到都灵军学院的古堡，临行前查阅的资料和导师的叮嘱结合起来，想象和现实汇，编织成梦境。

    穆夏一袭黑衣，在雪中独行，走向那片威严凝重的堡垒，天空中雪片片飘飞，冷风拂，空气寒冷而稀薄，他嘴已冻得失去血，却觉得畅快。

    似真亦幻里，穆夏又回到了和导师的办公室，和他行一场谈话。

    “去都灵换？为什么是我？”

    “当然是你了，”卢克索双手抱，昂自豪，“这次给一年级的名额只有五个，你的名额可是我抢来的。”

    穆夏还是有些疑惑，卢克索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挑明，“没错，还有不少比你更优秀的学生，你和卡纳克这次一起的成果不错，但还差了，还不快谢谢我？”

    他叉腰骄傲地，“抱着我的大，学院里有什么好当然少不了你的，毕竟你可是我门几年来唯一一个雄虫独苗。虽然我是关系，但雄虫的派系数量还是太少了，难混得很，看你是个好苗，所以先给你机会让你试试，至于以后，得看你自己。”

    “懂了吗？”卢克索挑了挑眉。

    激这份有意的提携，穆夏认真，“谢谢您，我会抓住机会好好表现的。”

    卢克索瞅了他一，轻哼，“万一以后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我啊，哦，闯祸了也别把我供来。”

    “好。”穆夏还是认真。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卢克索挥了挥手，“这次换生是分散过去，学校提供路费但不负责接送，钱已经打到你的账上了，记得规划好行程，两个星期后都灵报到。”

    穆夏表示明白，转就要走去，忽然听见卢克索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对了，都灵和沃顿的气候很不一样，他们崇尚用险恶的自然条件来洗练学生的魄，这个节过去，那里大概天天暴雪，雄虫不如军雌抗冻，你可要好准备，最好多穿。”

    穆夏关上门，阻隔了画面中从背后侵袭而来的凄风冷雪，梦中时光倒，他沿着河继续回顾，两岸的彩光怪陆离，毫无逻辑可言。他又踏了那场依旧动着的宴。

    亲经历过的宴席中途，导师得意的脸蓦然浮现，“当当当当当……”一颗大的被他迫不及待地捧，炫耀，“给你们看看我的宝贝。”

    此时梦里的穆夏借用第三视角环视着它，一圈圈致繁复的纹缠绕在它的表面，回环连贯，并且散发一淡而朦胧的光芒，不疾不徐地缓缓闪烁着，循环般呼明灭，仿佛自成一，玄妙神奇。

    重看一遍，穆夏依旧到好奇和惊叹，这是每个虫族初次降生于世时的模样，自己也不例外。

    接来发生了什么？梦境的画面似乎也随同时间的发展而自如播放，他边原本埋苦吃的苏格拉忙从一堆杯盘碗盏里探，狗地连连附和今晚请吃大餐的导师，“对对对，这颗虫超可！导师您的孩果然不一般！”

    “去去去，吃你的饭，别拍。”卢克索无语地瞪了他一，注意到穆夏专注的神，大方地把虫往他一递，表面却矜持地，“喏，给你看看。”

    梦里的自己似乎有些犹豫，不知拿着虫该如何安放，穆夏又听见卢克索鼓励，“没事的，它结实得很，医生说掉地上也不会摔坏，你用神力碰一试试，绝对会有不一样的觉！”

    于是穆夏捧着它，闭目低，眉心亮起一蓝光，将一丝力量从神心溢，试着和虫里的新生命建立链接。

    “生”的觉果真如此奇妙，血在汩汩动，心脏泵张脉搏，它是活着的，每分每秒都在发育生，果实已经呱呱坠地，却还需要时间来让它成熟。一个初生的纯净灵魂正被躯壳限制其中，一欣的心顺着灵魂的彼此碰向他回应，没有语言，仅能简单的知到它的绪，穆夏到自己反被它安抚了，一心温柔地拂动，无私地向他回馈。

    害怕这脉冲会对它自己有损耗，穆夏主动断开了链接，重新睁，可那温安全的觉还没有散去，他怀念地微笑，“好奇妙，”他低看着手里的虫，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一个新的小生命的分量，它是如此珍贵。

    卢克索骄傲地，“它是不是很可？”

    穆夏，用手摸了摸它表面的纹，它似乎受到了他手指上的温度，随着指尖的碰而闪烁着浅淡的光，就像小动的肤在地舒张。想了想，穆夏指一它的表面，闭目输力量，附加了一层神屏障，用来保护和滋养它。这是最为温和无害的一神安抚，只是会随时间而逸散失效，穆夏特意估算着时间，应该能一直持续到破壳时。

    “谢了。”梦中的导师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谢意，一边虫的雌父也对他微笑。穆夏知虫很需要神力的养护，通常晚上都得放培养舱里好好安放，如果是雄虫，没有好好照顾甚至可能会中途发育失败而死亡。

    “没关系，”穆夏摇摇，基于现在的神等级，施加力量布置这样的一屏障，对他消耗不大，很快就能恢复。

    梦中的画面模糊了一些，剩余的是他们的闲聊，穆夏随好奇虫里的小生命会是什么别，生后会是何模样。

    虫检测别很麻烦，得用专门的仪，它的雌父默克尔温地把虫重新抱回怀里，说了答案，“他是个小雌虫。”

    “对，”卢克索也笑眯眯的，“什么样，什么别都无所谓，我们只希望他破壳的时候健健康康的。”

    默克尔却摇摇，用神温柔地描绘着卢克索的脸，笑，“我还希望他得像你一些。”

    “那当然，得像我以后好找对象，”卢克索臭起来，抱过虫，自恋地指指正自闭躲在雌父后的双胞胎，对它语重心地，“看看你哥哥们，他俩只遗传了我两三分就这么好看了，你可得加加油，听到没？”虫上的纹抗议似地闪了闪，然后就不理他了，卢克索抱着它自言自语，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后要给他安排的规划，没一会儿，又开始纠结该怎么取名字。

    “大家别理他，我们继续吃饭。”卢克索的雌君见此声控场，等待已久的苏格拉第一个赞同，继续埋奋斗，风卷云残般消灭着，不忘蹭吃蹭喝的初心。

    气氛一时火朝天，卡纳克表一本正经地和穆夏聊天，吃相小心，耳朵却竖得尖尖的，生怕听漏了哪一句话；菜肴一替换着呈上，隆尔没有话，但手里总不着痕迹地抢好吃的，有意无意堆在穆夏面前。

    一双半梦半醒的睛从上帝视角注视着梦里的自己，的声笑闹将他围拢，随即又一起逐渐远去，背景虚化为视野无法穿透的黑暗，意识的海洋回归了原初的震颤，沉的心声在梦中响彻，黑暗如的般温，血在新生的生命里循环涌不休，妙悦耳。

    穆夏的神终于沉眠。

    黑甜的梦境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一声响打破，正常行驶中的星舰骤然剧烈地颠簸，在星海中被迫截停，穆夏猛然撞上了睡眠仓，一清醒过来，发生了什么？他飞快睁，已经沉睡了好几天，刚苏醒还有无力，他挣扎着摸索的控制钮，试图去探查一况。

    舱门弹开，穆夏哗啦一声从中坐起，发还在往滴，但神力已经锐地知到自己的舱位前有脚步声传来，他握了握拳，心念一动，妙地控制着力量让自己悬浮而起，侧背靠舱门，手心一翻，已经掏军校生份特许带上星舰的小型武，一把防的脉冲枪。

    不知门外是什么实力，如果是一个s级，他还有一拼之力，但门的脚步声明显是两，穆夏没有太大把握，只能收敛声息静悄悄地等待。

    小小的舱房里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声，就是现在，他心里默念，在门被打破的一瞬间跃上天板，悄无声息地凌空击，炙的脉冲线瞬间发，另一手也掷了数枚小巧的回旋镖，用神念力控制着轨迹，带着咻咻风声，刁钻地袭向门两个雌虫的睛要害。

    除了没有暴尾钩，穆夏已经几乎毫无保留，可惜在实力鸿沟面前这些手段都没有用，其中一个雌虫不屑地抬手一挡，脉冲线甚至没穿透他虫化后的固肤，只留了有些焦黑的印记，另一个雌虫也是同样，轻轻松松地用更快的速度接了那些细小的回旋镖，将它们叮叮当当地洒了一地。

    “有意思，”啪嗒一声，穆夏的双手被反制在后，上了一副军用手铐，其中一个雌虫笑着拍了拍穆夏的肩膀，一边把他拖起来往外走，一边嘲笑，“不过劝你别抱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你老老实实的，老大没准还会放你一。”

    另一个雌虫不屑地看了一穆夏，“一个没用的小鬼，和他说这么多什么，走走走，去一个舱位。”

    这显然是两个常走在灰地带的暴徒，实力都在s级以上，不过幸好，他们没察觉什么别上的不对，穆夏暗自松了一气，接着苦笑起来，突遭横祸，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周前得到都灵换名额时有多兴，现在就有多后悔，天有不测风云，现在只能被带着走一步看一步，不知对方还有多少成员，谨慎小心吧，希望能保命。

    两个凶神恶煞的雌虫手中控制的乘客越来越多，大分都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撂倒，不多的几个奋起反抗的通通被打成重伤。

    最终他们来到公共休息的大厅汇合，这里本来最为宽敞舒服，现在却燃着火，着血，被摧毁得成一团，智械和雌虫护卫的尸混杂在一起，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穆夏悄悄环视了一圈，还活着的几乎都是雌虫，别不同的似乎只有他，还有那对曾照面过的雄虫双胞胎和年轻雄虫，双胞胎左右拽着父亲的衣角，蹲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年轻雄虫则在一角落里地埋着，看上去害怕极了。

    疑似星匪的一群暴徒也终于到齐，冷漠地站在大厅中央看他们这群待宰的羔羊。穆夏数了数，实施恐怖行动的成员一共五个，实力悍，单对付一个他都没把握，更何况一群，只有隐忍。

    心里想法糟糟的，表面上穆夏也同样状似害怕地低着，似乎胆怯不敢多看，在乘客堆里毫不起。他们是被刻意选择的目标，还是运气太差随机撞上了星匪打劫？这样把他们聚在一起，一步会什么？

    淡淡的血腥味传来，从大厅现场来看，这群不知份的暴徒完全漠视生命，谁也不知他们的目的，倘若无法满足他们，自己该如何脱？一边想，穆夏默默焦虑地攥了拳。

    “真彩呀，”一阵掌声传来，门边响起一个优笑的声音。穆夏低着，随着声音，他看见一双纯白的靴踏门来，修纤细的包裹在靴里，那个声音的主人迈步走了来，轻盈得几乎没有声息。

    “让大家受惊了，这可真不好。”看见大厅里尸横满地，洁白的地面上动着猩红的血迹，刺目惊心，神秘的雌虫摇了摇，随手了一个属，“红落在白上，太刺了，快去洗净。”属领命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