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讲，里虽漉漉的，蓄着层泪，却又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狡黠与刻毒，他看着晏世凉冷灰的睛，只轻飘飘地，说一句：“晏世凉，我不后悔。”

    晏世凉听了，不说什么，只放了手里的铁尺，冷冰冰的，发一声尖刻而令人惶悚的冷笑。他笑得短促，隐隐的，蕴着几分嘲。

    唐晴垂，又叹息般的说：“真奇怪，你明明知我会这样回答，却还要费力气来罚我。怎么今天过生日，却还要给自己添堵？”

    “我喜看你这幅无论怎么罚，都驯不熟的样。”晏世凉悯笑：“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期待你后悔的那天。”

    “唐晴，我真想看看你跪向我磕认错的样。”

    “痴心妄想。”唐晴冷言。

    “是吗？可我在留洋的时候听说，生日时许的愿望终会有实现的一天。”晏世凉说着，冰冷的手轻轻掐上人纤的脖颈，他并不使力，只是受着人脆弱的血脉在自己手富有节奏的搏动着，仿佛他掌控着唐晴全的血，支着人残损的生命。他是他的犬，他的玩，他对他生杀予夺。想着，晏世凉鸷的笑了笑：“我今天就许愿，你会先跪在我父兄的牌位前磕谢罪，再到我面前来磕认错求饶如何？”

    “明明是你的愿望，可成不成真还是在我。”唐晴挑衅般的轻笑起来：“晏世凉，你真可悲。”

    晏世凉的手生生在宴会厅里同他闹到凌晨四。客散的时候，满地都是些酒瓶和玻璃杯的碎片，细碎的玻璃，折着些许冷光，就像满地碎冰。晏世凉看着，不说什么，他累了，一个人躺在大厅边上红天鹅绒的沙发上睡着了。酒阑人散的时候，他的狼犬静悄悄地走了来，那犬乖顺，又极通人，它看着晏世凉睡在沙发上，窗又半开着，它知晏世凉畏寒，便一声不响地上了沙发，用温的和柔顺的着晏世凉。

    杜凛来的时候，只看见晏世凉和那条狼犬躺在一起，就像两匹卧的狼。

    杜凛本想叫人给晏世凉找条毯来，可公馆里的人们跟着闹了一天，也都各自回房去睡了。叫不来人，杜凛便脱了大衣盖在晏世凉上。

    他那大衣是晏世凉送他的，挑的最好的料量裁剪，他穿着，不习惯，太贵的东西，觉得别扭。可晏世凉却偏要给他披上，仰看看他，微微笑了笑说：“你这样好看。”

    晏世凉本就是个乐于修饰自己的男人，从到尾没有一不是光鲜而得的。

    包括他的狗。

    他也是晏世凉的一条忠犬，最好最能最忠诚的那条。

    因此，晏世凉总是挑最好的东西给他。

    杜凛小心翼翼地把大衣脱来覆在晏世凉上，却还是有一截手腕垂在沙发边上没盖严实。晏世凉的手很漂亮，骨而修，可摸上去，又冷得像秋夜的霜。苍白的手腕从缀着金袖扣的西服的袖里探来，细细密密的，全是陈旧的伤。

    杜凛看着，微微皱了皱眉。他最害怕看见晏世凉的伤。一一的，细窄狭，像血的细藤，在晏世凉上错蜿蜒，怎么也好不了，仿佛在人上生了，着他的血来滋养自己，同生同死，永不消弭。

    他真想想个法把那些伤痕都抹去。

    鬼使神差地，杜凛的手指伸晏世凉的袖里，指尖顺着人一条伤的纹路，细细地勾勒着，他动作很轻，却又有迟疑，像在怜惜着人上的疼痛，却又像要将那些血痕从人上彻底剜去。

    晏世凉醒了。他警觉地翻坐起来，手腕一转，狠厉地钳住了杜凛的手腕。他一动作，那挨着他睡的狼犬也惊醒了，突兀地，咧着嘴低声吠了几声。那盖在上的大衣也落在地毯上，晏世凉冷灰的睛锋利地一瞥，哑着嗓：“谁？”

    他总是这样，睡得浅，戒备得就像匹狼。负着伤，累极了，却又始终提防，只怕一觉睡去，便是再也不醒。

    “是我”杜凛垂回应。

    晏世凉见着是杜凛，便松开了钳着人手腕的手。正是发问，那狼犬见晏世凉醒了，便挨上去，伏在人上继续着晏世凉。晏世凉见了，微微笑了笑，怜地抚着那狼犬柔顺发凉的发，低低地夸赞：“乖孩。”

    “怎么了？蹲在这里”晏世凉睛一抬，看见杜凛只穿了一件单衣，正是发问，却见人的大衣正落在自己上，一，晏世凉便明白了。他垂着，看着沙发边上的杜凛，大的男人一只膝盖在地上，沉默地微微仰着望向他。透过人衬衫微微敞开的领，隐隐可见人膛上错的疤痕。

    他为晏世凉挡过刀。

    生死的，到底还是他最忠心。

    太忠诚了，简直不像个人，是条犬。

    “穿上吧。”晏世凉展开那件大衣，披在杜凛肩上，接着，他又望了望冷灰的天：“几了？”

    “五。还很早。”杜凛说着，观察了一晏世凉的神。不知为什么，他的主自醒来，那冷灰的睛里就蕴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郁与不安。他知的，也许晏世凉又梦见了什么，那挥之不去的，纠缠在梦里的，只有晏世明。

    大仇得雪，怎么还会梦见晏世明？他不明白。

    于是杜凛问：“您有梦见了什么？”

    “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