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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线 边警/走私贩(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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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摸摸怀里的豆包,那是他一天的粮。他把一整个放了去,在叫啃咬的时候发问。

    叫吃得很仔细,慢慢拿牙齿研磨面团和豆沙馅,去味独属面粉的麦芽糖甜和谷的味。他小心地把一多半揣到怀里,并警惕地扫了周围睡觉的人。虞啸卿等得急躁又问了一遍。叫才开。见过,不就是那个烧了大烟田的疯吗?要我说当初就应该把他打死。

    你认识他?认识。我就是那的人。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变成乞丐。那你最后在那见过他?我半夜听见有人敲锣打鼓喊救火,端着一脸盆的去了离我最近的田边。那条杂狗就在草丛里看着,如果不是它晚上睛发亮,我都注意不到它。有狗的地方就有他,肯定是他放的火。他不得好死。死后肯定被野狗吃了。

    虞啸卿给了他一拳,动静惊醒了周围的浪汉。他们观察着,等待着,看一步应该如何反应。虞啸卿退了来,他的瘸影响了他的手。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他的后没有家人,没有同僚,没有拥趸,也没有枪炮弹药,而且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去在人海里打捞。

    好在那个人没有煽动其他人。那人捂着脸躺在地上,哼哼着:算了,咱们这人还怕挨打。虞少爷你回吧。大少爷以前对我还不错。你俩得很像。

    虞啸卿无功而返,他在找龙疯的同时也开始打听家人的落。有人说杜荫山带着父母家眷去了南方。有人说虞家大小是被军队护送亦或是押解走的。他越来越焦虑,梦里不是落的龙疯就是寻不到踪迹的家人。但哥哥的本事他是知的,想到这可以聊以藉。

    也许是寂寞,也许是为了借我的澄清,这个沉默寡言的前军人会跟我讲一些故事。我发现他不是不善言辞的人,甚至很有文采,毕竟也是着金汤勺生的大少爷,可能是生活的重压让他现在无力开

    他告诉我他知一直传的谣言。他和龙文章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大概不是他神好转,但脚仍不利索。虞啸卿对他一见如故,他却想方设法避着人。一天,龙文章蹦蹦地要从虞家逃走,被来找弟弟的杜荫山拦住了去路。

    啸卿还想和你促膝谈,嘛急着走呢?他背着手正正地站在门中间。个龙文章半。如果不开的话,兄弟俩是像得分不的。龙文章扶住了墙以免摔倒,了示弱的笑。之前多有得罪和打扰,不该再赖在您这。

    杜荫山面沉静地盯着他的睛,看他说的是真是假,而后又上打量一。好好待着吧。免得啸卿说是我赶你走的,又跟我闹。他人呢?龙文章侧让杜荫山,答:不在这。

    杜荫山挑了张太师椅悠闲地叠起。他不在也好。其实我是冲你来的。我想问你有什么让他这么痴迷?说痴迷有过,虞少爷只是每天来看看我的伤势,坐一就走了。杜荫山说不止吧,这个月已经因为你和我吵三回了。以前我们兄弟关系还是很亲厚的。

    龙文章站在旁边有些尴尬。病痛让他站得摇摇晃晃。杜荫山则用一促狭的光来回在他上摸索。正在坐立难安之时,外面有矫健的脚步声。踏在地上声声有力,带着急行军的节奏。龙文章听得是救星来了。

    杜荫山走了后,虞啸卿开心地和已经可以床的人聊天。龙文章只是敷衍,然后背对着躺在床上说自己累了要休息。虞啸卿觉得对方是瞧不起他这个家,连带着瞧不起受这个家恩泽而没有勇气和家割裂只能明志的他。他黯然地离开。

    过了两天家里养的狗在夜里狂叫,仆人在墙边抓到了摔得七荤八素的龙文章。他们把疑似二次骨折的龙文章抬回虞啸卿的侧院。虞啸卿脸上很难说清是失望,愤恨还是恼怒。他直截了当地问龙文章:为什么要这样偷偷逃跑?家里没有人赶你他。

    他低着嗫嚅:我不该再在这待着了。虞啸卿打断他。我家打伤的你。你养好伤再走理所当然。他找不一定要走的理由,跟灶膛熄了火一样萎靡去。虞啸卿急切且愤怒。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家?瞧不起我?

    他连忙摆手说不是的,少爷事敞亮直,我很钦佩。最后被问不过,他只好坦诚。他问:你还记不记得上学时闹烟馆的事?虞啸卿迟疑了

    龙文章是在大烟馆当过小厮的。上海的烟馆很多,有给普通客人的通铺式的,也有单个雅间的。有只伺候客人烟的,也有顺便提供别的的。龙文章所在的是后一。大上海是有钱人的天。穷苦人要生活,要挣扎个人形也要靠钱。于是便卖,卖劳力,卖尊严,卖良心。

    龙文章卖的是他的谄媚和。他所在的烟馆有男有女。女孩多是穷苦人家卖的女儿妻,还有人贩从乡拐卖,亦或是被心上人欺骗甩掉。男孩也类似,但少,也有分没爹没妈的歪打正着混饭吃。龙文章年纪略大能留,除了会讨客人心,还因为这一条。

    这天,馆里来了一个新面孔。穿着学生裙的女孩似乎还不到17岁,一路哭哭啼啼的,被一个年的男人拉扯着往馆里领。男人脸上有鸦片瘾者特有的倦怠和亢奋,嘴里念叨着阿爹实在是没办法,又训斥她别哭了,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事人和来人谈了几句。那人堆着笑说,帐可以免了吧。事人起女孩的看她的牙,又扳过肩膀打量全,最后

    事人让龙文章带女孩去换衣服。女孩一直呜呜哭。龙文章没办法把她带到临时休息的狭小房间让她先平复心,走时锁上了门。过了一会儿,又有个学生模样的过来了,个大,得也俊秀,对什么都陌生似的张望。事人和女孩父亲在屋商谈,龙文章便笑脸迎了上去。看他穿就知他家境阔绰,于是往楼上雅间领,又问需要人伺候吗?

    那人扫了一似乎有不耐烦。不要男的,也不要年纪大的,有没有和我差不多的。龙文章仔细看他。白衬衫,黑鞋,没有外,自然看不到校徽。他疑心这位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说:有倒是有。今天新来的,没法伺候人。我给你找别人。对方睛一亮说:就她了。在旁边看着养养说说话就行。

    龙文章回去找人。女孩虽然一直哭,但也知不能坐以待毙。她把窄窗打开,凭着小的型挤了过去。她的逃跑路线是从外面的屋檐贴着墙走过,然后借着杂到后巷街。龙文章探看得心惊胆战。

    他喊:别走了。摔去怎么办?女孩噙着泪。我宁死也不待在这。龙文章急了。你同学在等着你。别傻事。女孩停顿了,并不相信,继续冒险移动。哎,那个,你男同学是不是个大大,但是有单薄。一正气。睛很好看。

    女孩停了来,龙文章又觉得不妥。烟馆人多杂,他们未必能逃走。于是他让女孩先等着,自己依旧反锁了门来。有好事的听见动静问他怎么了。他说:能怎么样?新来的都寻死觅活,一个样。

    到了雅间,那人依旧端坐着,烟碰都没碰,见是一个人来就想发怒。我不要你。我要那个新来的。这学生骗人着实不娴熟。龙文章心里嗤笑他幼稚,抓住人胳膊就着急往外送。别演了,别演了。快去后巷把她来。再等她就要去了。

    那人被拆穿了又惊又喜,了一声谢就急匆匆地赶去。龙文章往门外眺望,那人门不远就被一群气质相似的男男女女围住,听了他的话很振奋地一起涌向后巷。他们拿来梯把人接了来。这时烟馆的守门人也察觉到不对,领着几个打手来探究竟。

    学生们蜂拥着堵住打手的去路,叫嚷着大烟馆公然贩卖人,引来一群人围观,另一边促着女孩快跑。那个先去探路的,即虞啸卿拉起女孩的手在巷里奔跑起来。警察来疏散人群时,两人已经没影。

    女孩的生父捶顿足,冲穿黑制服的警察大喊:你们快去找我女儿啊。他们才是拐卖人

    龙文章终于安心住了来,他不再怕有一天虞啸卿会记起他以前的勾当。他俩成了挚友,经常秉烛夜谈。后来虞啸卿说他要投笔从戎,龙文章也支持。他在虞府上送二少爷组成的包围圈远目送虞啸卿走。上的绷带还没取。虞啸卿就这样上了路,一走几年。有一役上级指挥不当,战况混,他和大队失散被认定为殉国。再回来时人们以为他俩一个疯一个死。

    虞少爷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是新年。村里剩的几十人家都尽可能张灯结彩,制造节日氛围和尚能团聚的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只有他从衣服到神都是一片晦暗,彷佛不属于这个新年。

    他告诉我他还会继续找。我虽然对他们的故事兴趣,但也帮不了什么。等到元宵节后我就要回师傅那。别人走亲访友的时候他仍在走街串巷打听那个人的落。终于有一天,在我即将再次离开家乡前,他带回来一个人。

    那个人是个乞丐,边跟着一只大狗。乞丐了一层层错落的破衣烂衫。这边袖上,那边衣领在胳膊上耷拉着,还有袖脆绑在上。颜都脏得发黑,分不清哪件是哪件。发和胡都很而且粘连打结。脸被污垢遮盖了一大半。旁边的狗瘦骨嶙峋,神依旧锐利,机警地打量周围的每一个人。似乎是觉察到我们的善意,他始终没有攻击的预备姿势。

    虞啸卿给他俩烧了一大锅的,为他俩洗澡。据我的描述,他了解到狗是大功臣一个,保护龙文章免受很多欺凌。他拿对挚友兄弟的礼节对他。一人一狗都吃了饱饱一肚大葱馅饺

    虞啸卿把桶里的温调好后,把还端着碗的龙文章带过来。他从龙文章手里把碗掰开放在一旁,然后拿起剪刀把他上的破布旧棉一层层剪掉解开,顺便把人剪成个炸。为了防止剪刀不利,他用磨刀石打磨了好一会儿,然后用雪去铁锈。

    在给对方剪掉发胡的时候我的心和他的一样忐忑。这么多天的寻找,这次真的这么容易?这只一直随着人的真的是那只狗?也或许狗只是习惯了追随某个人?虞啸卿的手发抖,不是因为剪不动,而且激动得无法控制。

    记忆中那张脸再次清晰起来,只不过带着岁月风霜的痕迹,显得比他老了不止几岁。虞啸卿挽起袖,用瓢把温浇在上,脸上和。搓洗中泥一直在往,最后终于现一张净的脸。如他所说,这人洗净了看着有几分清秀。

    狗扒着桶沿一跃了去,激起一圈。疯龙抱着狗傻呵呵地笑,好狗好狗。

    我要走的前一天去看他们。那是个大晴天。雪已经在半夜化掉了。光很好。疯龙穿着净的棉衣坐在门的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那衣服大概是虞啸卿的,对他来说有,不过刚好可以把袖拢起来手到另一边袖筒取

    虞啸卿一边打扫院一边教他自己的名字。竹制的大扫把扫在青砖地上刷刷作响。啸卿,虞啸卿,我。疯龙鹦鹉学。我,小青。不是你,是我的名字。他似乎领悟了一,抱起在脚边的狗。狗,狗。看得来狗不堪其扰,但它连哼都没哼一声。虞啸卿。他把狗,指着自己。我,龙龙

    他的名字被人久地遗忘已经到了自己也记不起来了的地步。虞啸卿接话。龙文章。你的名字是龙文章,是个好名字。他有害羞地重复几个字。我,好。名字,好。虞啸卿哄小孩一样。都好。疯龙开心地笑了。

    我向他表示歉意。因为我也猜过两个人有不正当的关系。现在看来,龌龊的好像是我自己。他说我猜的一半是对的。我的确喜他,但这并没有正当不正当之分。我吃了一惊。你不是说两个月什么都没发生吗?

    什么都没发生又什么都发生了。我在军队里每个难以眠的晚上都会回想起他。有一天我突然醒悟过来他是喜我的。他老是喜用那双又黑又亮的睛跟我扮可怜,老是带故意地惹我生气,老是在我面前跟个小媳妇一样畏手畏脚。

    他说,跟我见过,不知他是幸福还是不幸。他的人回来了并且明白了他的意,但他却不再是个正常人。不过他应该知自己被着,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又过了几年,我到了可以师的时候。我打算回乡开个小木匠铺,好赡养爹娘。我回到家乡,时间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地里有成片的绿泱泱的麦苗。人们在田里埋耕作。小孩在地的草丛里捉蚂蚱,捉到一只就用细草杆把它串起来。是田园风光。

    父母告诉我多亏了虞少爷。虞家走后田地都荒废着,百废待兴。天来了,有人想去播。但地契在虞家手里,大少爷又是个明会算计,说不好那天回来自己就惹上麻烦。但活着总要吃饭,行乞行骗都不是好办法。有人实在扛不住诱惑,趁着傍晚偷偷跑到自己以前的地里播,到半夜才跟贼一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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