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房里静谧，莲衣和平安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敢声。平安清清嗓，“大夫，外天黑，我送送你。”看来事态严峻，江都大夫当然不只这一个，可光是这一个大夫，今日就接诊了三个在小满居中菌毒的病人，实际上究竟有多少人中毒，本难以预料。只要是吃了番椒酱，就都逃不掉。那厢沈良霜也起了菌毒反应，她只用筷沾了一都觉得目眩，不住作呕，还看到桌上有小人起舞，十分诡谲。好在解菌汤现煮现喝，她汤药便卧床不起了。这一个屋檐两个病号，沈母在主屋照顾沈良霜，莲衣和平安在厢房里守着慕容澄，沈末则搂着宝儿在屋里哄睡。后半夜的时候，嚷嚷着要抱着萝卜回蜀地的慕容澄总算睡过去，莲衣也得以从被褥里爬来，松松手脚，坐着叹气。平安递给她半只从厨房顺来的冷番薯，两个人坐在厢房门前的台阶上各啃各的。“这怎么办？”平安看向莲衣，“这是被同行陷害了吧。”莲衣闷闷的，“嗯。”平安瞧着侧的莲衣，叹了气，想起先前和她一起在世所伺候的日，怎么也想不到她还是个如此韧有志向的小姑娘。他：“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世爷。”莲衣摇摇，“睡不着，还是醒着好。”她还怎么睡，莲衣现在只想找到王谦和他的姘，严刑拷打，索来个鱼死网破，谁都别生意了。对，她就是怀疑他们，其他的同行未必办得这龌龊事，他们两个却是不择手段的惯犯，一准是见小满居蒸蒸日上，担心沈家东山再起，对他们不利。莲衣也算时刻关注着集贤居的近况，知他们周转不开，已经辞退两个伙计，可见黔驴技穷，又红沈家的生意。要是能拿证据就好了……院里静幽幽的，厢房里传几声响动，莲衣和平安相视一，连忙赶了去，却见慕容澄本没醒，而是抱着被不断在睡梦中挣扎，中呓语不断，像是在迫切地呼唤。莲衣伸手试探慕容澄的温，发觉他在低烧，旋即叫平安去打来井，浸巾为他脸。“世爷，世爷？”她轻唤两声，想将他从梦魇中唤醒，没什么作用，她脆俯去听他在说什么。“…不要……不要！不要死…”慕容澄猛地拉住莲衣双手，在接到实的一刻，他赫然睁，已是大汗淋漓，气吁吁。她没有听错吧？莲衣十分错愕，在黑暗中与慕容澄鼻尖贴着鼻尖面面相觑。

    平安适时地亮灯火，室一瞬变得尴尬非常。慕容澄已经清醒了，看莲衣的神也不再是看萝卜的神，莲衣被他盯得面，连忙从他上爬起，“你，你噩梦了。”“…我知。”他一直都知。慕容澄摸了摸额的巾，对莲衣：“我没事了，你去睡吧，别在这候着了。”他听起来莫名有些哀伤，莲衣缓缓退去，听见平安在侧叹息，她看向他问：“怎么了？”平安本来不想说，是莲衣觉得反常，非要问，他才破罐破摔地甩手说：“你不知，不是第一次了。世爷被梦魇缠两年之久，是你到世所才有所好转，我以为他这就痊愈了，想不到这已经成了他的心，稍有不慎就卷土重来。”是因为她才好转的吗？莲衣转看向那扇闭的房门，轻声：“我怎么一也不知。这是为什么？两年…难是因为……”平安一颔首，“就是因为打仗。”莲衣觉得有些乎意料，可是转念一想，哪有人是刀枪不的，她为什么会觉得慕容澄就不可以有脆弱的一面？二人走到井边，中秋前夕圆圆的月亮倒映在井里，看起来凉飕飕的。这晚上提心吊胆经历了太多，平安也有些不不顾了，“世爷从未对谁说起过这件事，我和你说，你别和别人说。”“嗯！”“你还记得世所里的那块牌位？”莲衣当然记得，了，“是康健的。”平安继续：“当年大渡河一战，军队被困山谷，敌军放箭，康健用自己的命换了世的命。那个令放箭的西番将军，就是后来被世爷斩首的敌方将领。”莲衣皱起眉，耐心地听着。平安将胳膊肘杵在上，抱着脑袋：“那夜世杀敌营取敌将首级，本抱着必死的决心，想必也是如此，才反倒因为将生死置之度外，获得了一线生机。可是此后他就对康健，还有那成千上万的将士之死耿耿于怀，就连梦里也频频看到尸山血海。”尸山血海？这可不是个形容而已，莲衣想象不慕容澄承受了多少痛苦，“…怎会如此？”“世爷从小就想当个大将军，但是从大渡河回来以后，他就再也没说过这些话了。”平安定地看向莲衣，“他不是怕了，而是对生死有了敬畏。百姓之殇、军士之死、家国兴亡，这些东西压在他心，他挪不开那座山，也什么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