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今年刚上一，再过两个星期就能放暑假了，今天是周五，他放学的早，早上门时把钥匙落在了鞋柜上，他掏手机，看了看天，没给杨戬打电话，用零钱去便利店买了巧克力夹心的雪糕，坐在椅上一吃。

    有路过的阿姨婶婶看见他，满脸笑容跟他打招呼，沉香扯个笑来和人拉家常，阿姨问你舅舅呢？怎么没看见他。

    沉香说舅舅还没班，手里的夹心雪糕有化了，风着凉的很，太落山，夜涌上来。

    阿姨笑眯眯说你舅舅顾家又疼你，赶明儿给你舅舅介绍个女朋友，老大不小了啊…该成家了。

    沉香一咬到了雪糕上的黑巧，抿在尖上有苦，面前阿姨和善的面容在他里忽然变得面目可憎，燥的暑气似乎又卷土重来，柳树上蝉鸣声响，他心火燥，想发脾气。

    “沉香。”

    小区楼的路灯亮起来，黄的灯光映着杨戬玉立的影，他穿着白衬衫和灰西，手里拎着个工地上的蓝安全帽，肩上还挂着工作用的斜挎包。

    沉香刚才窜起的火气忽然散了，手指抓着书包带，火气散了，涌上来的是委屈，那委屈莫名，他忍不住眨眨，阿姨跟杨戬打招呼的声音他都没听见。

    杨戬随意应付了几句，阿姨就摆着手去遛弯了，沉香坐在椅上等他，灯光晃，沉香睛里雾蒙蒙的，他在外面等久了，窝在树荫等着杨戬回家开门。

    路灯太晃，照着杨戬朝他走过来，沉香心如擂鼓，不知怎么，总想泪，杨戬走到他跟前，想问他怎么没回家，沉香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猫儿，鼻梁上的小疤映帘。

    杨戬蹙眉，他心疼极了，指尖碰碰沉香鼻梁上的小疤，语气温。

    “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沉香后知后觉，他移开视线，用力眨眨，“没，被汗迷了。”

    “那怎么不回家？”

    “钥匙忘带了，我想等你回来。”

    杨戬无奈笑了笑，“次记得给舅舅打电话，我回来给你送钥匙。”

    沉香拎着书包拿着雪糕跟他往楼上走，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沿着楼梯走，声控灯也老化了，缓慢亮起来，照着舅甥俩一前一后的影。

    “舅舅在上班呢，不好打扰。”

    沉香回答，是个懂事妥帖的乖孩。

    杨戬拿钥匙开门，听见这话回对他笑，“上班算什么，在舅舅这，你比任何事都重要。”

    杨戬和杨婵的父亲去的早，母亲一个人把他俩拉扯大，杨母因病去世时，杨戬大学刚毕业，妹妹才大一，杨戬一边工作一边供妹妹读书。

    后来杨婵毕业了中学老师，谈恋也是学校里的同事，对象是沉香他爹，刘彦昌面容周正温和，浑书卷气，是个很温和持重的文人，对杨婵也是尊重贴，牵个手都脸红的不得了。

    杨婵把他带到杨戬跟前见家，杨戬考察了许久，才同意。

    后来两人结婚两年多生沉香，新生命的来临是在所有人的期盼，虽然沉香异于常人，但他们依旧觉得，沉香是上天赐给最好的礼。

    沉香一岁多的时候，杨婵去了乡支教，回来时刘彦昌去接，大车在山路上遇见了山坡，车被淹没，找到时全车人都没了，夫妻俩也已经…

    杨戬接到电话时，正带着小外甥在外面买菜，玉雪可的小人坐在杨戬手臂上，绵绵的，声气喊舅舅。

    电话响起，那却是噩耗，给妹妹妹夫办了后事，杨戬一黑站在灵堂外，小外甥才一岁多，懵懵懂懂的，上带着孝，一双乌黑明亮的睛看着舅舅，他还什么都不懂。

    沉香只记得舅舅蹲来，大的形俯与他视线相平，杨戬摸了摸小外甥柔的发，憔悴的面容一个温柔的笑。

    “沉香，舅舅只有你了。”

    自此沉香就跟着舅舅相依为命，给妹妹妹夫办完葬礼，选了墓地葬，夫妻俩房也是租的，杨戬带着沉香回了老房，沉香家里的东西搬到了杨戬的房里。

    刘彦昌那边没什么亲戚，夫妻俩都是老师，工资是死的，房也是租的，后来有了沉香，销就更大了。

    从前杨母在时日就的，后来杨母得了病，医药费了不少，杨戬也是学校医院两边跑，还得瞒着妹妹。

    后来杨母去世，杨戬大学毕业，也不什么活，来钱快就行，刷过盘当过服务生，月结的工资还得去找晚上兼职一两百日结的活。

    供完妹妹上学，杨婵能工作了，杨戬的负担才减轻些。

    那个时候大环境不行，经济不景气，谁都是过的，杨戬手的钱办完后事选墓地葬也差不多了。

    刘彦昌和杨婵有了沉香之后，便去银行单独开通了一个，定期往里存钱，是给沉香的保障。

    理完所有的事，沉香就跟着舅舅生活，他懂事又乖巧的，虽然不懂得生死何故，但也隐约明白，他没有爸爸妈妈了。

    杨戬就一直带着沉香生活，再苦再累，都没有动过沉香里的钱。

    那时候沉香还小，因为他的缘故，杨戬从来不敢把他给任何人，他什么都要带着沉香，再苦再累再忙都先顾着沉香。

    什么事在他心里都没沉香的事重要。

    沉香知他所言不假。

    他是真心实意，真意切的，可他越这样说，沉香心里反而越苦涩憋闷，心里那酸涩的愫涌上心，叫他抓心挠肝。

    手里的雪糕有些化了，沉香手上滴了些巧克力，杨戬蹙眉盯着他手里的雪糕，“算算快到日了，这几天别吃凉的。”

    沉香，把雪糕换了个手，他低，红的尖伸来，过手背上滴落的巧克力，很像猫儿爪，幼态又可，杨戬的呼有一秒的急促。

    手里的雪糕忽然被杨戬拿过去了，沉香疑惑抬眸，却见舅舅笑得温柔，“别吃这个了，你先去洗澡，舅舅给你糖醋排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