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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闲池(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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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然於卯正端时,便见容宁已衣着妥当落座镜前,她上前抢过容宁手里的玉梳,仔细地为其梳理如瀑青丝。容宁望镜中,见惠然眉似有倦se,故问她:「你昨儿没休息好罢?」惠然闻言稍怔,继而莞尔,答是因着容宁终於醒转,过於兴所致。说话间发髻已然梳毕,惠然记着容宁昨晚对金钗的兴致索然,便只挑了一白玉簪别於她发间。容宁扬起了笑,满意地起至厅中由惠然侍候着一碗淡粥,惟胃不佳,用过几就搁了。

    趁惠然去收拾碗筷的间隙,容宁径自从厅里踱步至隔间书室,木架上的书册不少,她随手翻阅几本,发觉都是《诗经》一类的浪漫诗词。低首笑叹着读上几句,她就无趣似的yu放回原位,却见书册中掉落一张宣纸。她捡来细看,瞧见上所抄录的是一首闺怨词,起初字迹尚算工整,写至中段就开始歪斜,笔画时断时续,至末尾时已是看不字来。容宁皱着眉努力辨认,「几许……楼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无计留住……」

    「娘,您在看何?」

    容宁侧首就见惠然不知何时来到书室门前,她看了惠然鬓边散开些许的墨发,轻轻笑:「在书册里找到一张抄写诗词的纸罢了,应是我以前写的,记不得了。」惠然行至容宁侧,瞧见纸上容後脸se登然一变,她尚不及掩饰,容宁就已然察觉,「你可是知我为何要抄写这词?」惠然沉默了半晌,方:「这是娘甫被了禁足令那时写的,写的东西才多少暗了对官家的怨。当时除这张以外还有很多,然而这不当传去教官家知。」

    惠然稍顿,说:「所以我那会儿已经都给烧了,这张大概是漏了的。娘觉着可要理掉?」小心地把宣纸折好收袖间,容宁朝惠然展颜一笑,「一张而已,不妨事的。予我留个念想罢。」容宁话已至此,惠然不宜再劝,她安静地垂眸,又听容宁缓缓开,「你陪我到院里走走罢,屋里闷着也是无趣,正好我想看看我溺的池是何模样。」

    宸妃在g0ng里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理来说娘阁里的构造布置都是早早定好的,倘若有个别修整意向,也该禀明中g0ng,准许後由其旨。宸妃甫g0ng的那年盛夏,却偏要在若华阁的院里挖一荷池,说要自个儿千叶莲,先斩後奏地瞒了圣人,兀自从後省抓了人给她修建。官家得知後竟亦纵容默许了这般作为,甚至着人给若华阁送了满池的荷,圣人自然也就不好追究什麽,权当不知便罢。

    起初宸妃自是ai惜那池荷的,还特地拨了边的几个人专司荷打理,五更秋迭,亦不改莲时节的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惜宸妃由去岁冰月起禁足阁中,就没了心思惦念那些荷,加之阁中g0ng人与侍大多被遣散,盛夏已过又无人打理,荷熬得过秋也撑不过凛冬,如今连枯荷也不见,怕是早已沉至池底为泥,到底是白白被糟蹋了。

    容宁由惠然领至池边,见荷廓蜿蜒,池宽约两丈,而应不及六尺,顿觉失足溺的说法未免有些牵,「这池莫不是我故意跌去的罢?」毕竟容宁五尺的个,池不过堪堪没过而已,若是不慎落,所在之离岸边必然不远,稍微扑腾几就能及岸,再不济随意叫喊几声亦能引人来救,不至於到溺以致失忆的地步——除非她故意为之,为的或是以自x命去博官家的怜悯。

    惠然惊疑:「娘您是想起什麽了吗?」

    「猜测而已。」容宁笑着,「看来我猜得不差。」惠然许久才敛去眸底那不该让容宁见着的绪,後平和:「官家一直是着娘的,便是犯什麽错,官家也从未罚过娘。此次禁足是一回,娘才当真慌了,就想着如何让官家放自己来。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却始终不见成效。後来便想起官家是知晓您不识x的,才狠心来这麽一的戏,不曾想了这样大的差错。」

    容宁垂望着如镜般平静的面默然着,心里莫名觉得从前的自己被囚於此地的那段日里有蹊跷。半年有余的不闻不问,使宸妃荣光看似已成昨日不可追,偏她溺那日是圣人贴的芳苓亲去医官院寻的医官,以至於医官每日兢兢业业地来若华阁,像是容不得她有何不测。试问哪个罪妃能得这般关照?她g0ng时妃位尚有空悬,可官家怎的就另封了她作宸妃?北极星所在,帝王代称,宸字太重。

    许是自那时起,她便不得不特殊。

    秋风渐起,池生波澜。容宁静静瞧着,忽然问:「你说,官家当年赐整片荷时在想什麽?」

    午後,容宁正於厅中坐榻上翻看闲书,惠然甫给她端上一盏温茶,信就来禀,说是医官院里来人给容宁看诊来了。听闻此人就是容宁溺当日,圣人着人遣来的那位医官,难得的是惠然特意与她说,来的那成安郎楚衡是旧识,人是放心得过的。以至於楚衡拎着药箱由信引至她面前时,她不由多看了几,见其官帽,一袭青衣,虽始终低首垂眸,端的却是君一派的不卑不亢。

    简单的问安过後,楚衡上前隔着一方帕搭上了容宁的脉,「娘恢复得不错,基本上并无什麽大问题。鉴於昏睡日久,娘这一两日若有乏力的况也属正常,仔细调养几日便好。於此娘可有不明之?」容宁淡淡笑了,「倒是有旁的想请教成安郎:我自昨儿醒来後就不记得从前之事了,不知你能否告知成因,又是否有恢复之日?」楚衡将手帕收药箱的动作稍顿,随後抬首望人儿过於安静的双眸里,睛最是骗不得人。

    她说的是真的。

    楚衡记得从前宸妃的里时常带有轻薄与傲慢,这是在闺阁里多年生惯养而促,也是在g0ng里由今上多年盛溺ai而成,宸妃的喜怒哀乐故而尽显於脸上眸中。然而如今的容宁是不同的,他想起方才门後自己看到她的第一:发间白玉衬凝脂,低首垂翻书册,透窗纸过窗棂而的碎光栖她指尖,听闻动静她将书册搁到案上,扭与他遥遥相望,眸底是他自与她相识起从未见过的沉静,她的万般思绪像是全然被藏了那邃漆黑的里。

    楚衡垂眸,不动声se地隐去了中的几分沉重,「依臣所见,娘您当是得了离魂症。娘脉象正常,那日落亦并无外伤,忘却过往只怕是心病所致。此类病症,恕臣无能,无法明确治理方法,只得暂请娘要好生将养,保持心绪平和。解铃还须系铃人,有朝一日或自会恢复也未可知。」容宁颔首应:「我明白了,有劳成安郎。你若得闲不妨饮盏茶再走?就是我这儿怕是没什麽好茶。」

    「娘客气。只是臣答应了煜殿里的陈修勉陈先生,去给他那病了好些时日的徒儿瞧病,恐怕要辜负娘意了。您这儿的好茶臣回定会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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