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夜

    说话的人是个女人，声音十分温柔，又带着一不在乎的快，听得让人心中十分熨帖。

    接着，院里似乎是丫鬟的人又：“姑爷中了状元后，夫人和小对姑娘也就越发过分了。”

    “无事，今日他刚刚中第，自然诸多应酬，玉容也是不得已，杜鹃莫要胡说。”

    状元？沈玉容？姬蘅听到这个名字，顷刻之间便明白过来。他知沈玉容，前阵的新科状元，洪孝帝之前还告诉他，正准备赐沈玉容一座宅院。听闻这位沈状元平民之家，家境贫困，果不其然，住在这样的陋巷之中。

    姬蘅并不喜听人家里短的墙角，但今日他竟没有离开，大约是心力瘁，懒得动弹，也就坐在墙，静静的听里人诉说。

    “可今日是迎日，姑爷应酬也就罢了。夫人和小自个儿去赶庙会，独独剩姑娘一人在府里，这不是故意刁难是什么？姑娘也就是好，要是少爷在这里，必然要为姑娘。”

    “海棠，你又在胡说了。”那女的声音仍然不以为意，笑：“他们不在，我正好躲些清净，殊不知平日里装模作样事也很累，能有片刻轻鬆，对我来说也求之不得。”

    “他们沈家规矩也太多了，又不是什么门大，从前在薛家的时候，姑娘可不必如此辛苦。”

    那院里的丫鬟似乎对沈家格外不满，一一个“姑娘”，分明是把主母当是外人了。姬蘅听着听着，也就想了起来，沈玉容的妻，他其实是见过的。

    燕京人都晓得他喜恶丑，但凡是个人，都要让他过过，彷佛得了他的承认就有很大的殊荣似的。殊不知他并无此好，除了虞红叶，天间的女在他中不过庸脂俗粉。闻人遥在酒楼之上遥遥将薛芳菲指给他看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满是不屑。

    这位薛芳菲，生的绝倾城，琴棋书画样样通，可惜在姬蘅里，实在一无是。便看她对婆婆小姑态度的纵容和温顺，为了沈家委曲求全，姬蘅便觉得刺。只“则矣毫无灵魂”。他没想过他日后会喜什么样的女，但这样呆板如木偶，和所有官家夫人一般络而狡诈，市侩藏于笑容之的女，他看也不会看一。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称得上“燕京第一人”？

    对于薛芳菲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此，没料到今日却在一墙之隔，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薛芳菲。和在酒楼之上见到的薛芳菲不同，她并非是个傻，也不是无药可救，至少知什么是喜什么是不喜。可惜的是，她喜沈玉容超过喜她自己，以至于才会愿意为了沈玉容牺牲自己的“喜”。

    所以这回事，便是人世间最傻的东西，喜一个人，掏心掏肺的对待对方，自己一无所获，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个永远清醒的看戏人，在一边笑着喝彩就好。

    “姑娘想要盪秋韆？”丫鬟问。

    墙里的薛芳菲笑着嘆息一声：“久违了。所以难得他们不在府上，我可以自由一分。”她像是坐在秋韆上，摇起来。

    似乎可以透过面前这堵墙，能看到芙蓉貌的绝女，坐在秋韆之上，面上笑，窈窕袅娜的模样。这是比光还要好的画面，他可以跃上墙去看一丽，但他什么也没，仍旧斜靠在墙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