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她的第五天。原计划叁天的研讨会超了期限，今日终于圆满落幕，想到还要把晚上的聚餐捱过去，于凪更烦躁了。他不是不善于应付这场合，相反，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演得理所当然坦坦。学术界说来多清，还是离不开所谓酒桌文化，觥筹错，私相授受。几两茅台肚，他佯装酒量不佳推脱回房，被人扶着往楼上走。于凪记得这人，汪秋，中学同学。于鸦第一次来月经时，他跑去问人家怎么挑卫生巾，差儿被当成氓，索幸解释后她倾相授，叫他拿本本来记。女人冷不丁开：“好久不见。你妹妹还好吗？”他：“比那时候好多了，能去学校了。”“你还真是一儿没变，国家一级好哥哥。”“还好，只是了该的。”和妹妹上床也是该的吗？两人走得很慢，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聊的容倒是统一，没离开过毫不知的病号。行至房门前，汪秋幽幽叹气。“于凪。我本来是想跟你表白的，你知吗？当年看你对妹妹这么上心，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可靠的人，慢慢喜上你了。那时候还小，我就没说。”“本来”这词意味着转折变故，于是他暂时把拒绝的话咽回肚，边刷卡开门边听她继续。“现在有缘又见面，我说话难听你别往心里去啊……直觉倒告诉我，你这人没我想得那么好，只是偏妹妹而已。”仿佛一锤定音。她说的当然是亲人间的惺惺相惜彼此扶持，只是以此表明自己现在看得更通透，对他没了那方面的想法。于凪却慌了神，胡应了几句逃房里，靠着门背冷汗直，像个稽小丑。对方说得一不错，或者更甚，自己就是个没责任没底线还演的贱人。个假设，如果和妹妹门时看到受伤的小猫，那他会把它送到医院，但如果是自己门时看到受伤小猫，他只会冷走开。善良，谦逊，可靠，演得上，一照镜发现自己到底是个披着人的公牲，可笑至极。他平躺着，先前没什么醉意，这会儿倒起来，突然很想抱她，伸手抓住的只有空气，只得垂手胡思想。真要说被表白，次数还不少，他自然都拒绝得礼貌又脆，理由是醉心学术没有恋打算，前半句是假后半句为真——毕竟跟亲妹妹能算恋？迫她也叫？是心动，是甜，是无底线，是没理，是两相悦，是不求回报，是被诵的赞诗，是晚间档的狗血剧。他在大学时见过那被称为浪漫的场景。love，两个音节，四个字母，四十六盏蜡烛灯，一捧红玫瑰，女寝楼摆一遭，弱智地喊叁声“我你”。俗气与否另说，总归充满威胁，被表白的女生不得不走上刑场，对示者回应——脸薄的纵然一万个不愿意也会在众人的凝视中，脾气爆的扔飞束落得个暴力狂的罪名，置之不理的之后几年都在非议中被大家疏远。他从那时起就觉得，示或者说告白，是极为势的，迫对方心里为自己腾位置的，类似把刀架上被害者颈动脉的恶行，施暴者还佯装纯，不得让全世界证明自己一片真心。于是他只说“对不起”不说“我你”，哪怕她在泪朦胧，那双会说话的睛质问着。为什么亲会走到这地步？为什么兄妹关系会变质？为什么偏偏是他？是胁迫，是恶意，是嫉妒心，是控制，是两相对峙，是加期许，是化简不到一步的数学题，是周旋中退不明的迷魂阵。

    恋在《现代汉语词典》里被解释为“男女之间依恋相，或者眷恋、贪恋”。嗯，看来和亲妹妹上床也不是不能算作恋，不过还有更合适的词。被酒麻痹的大脑转了两圈，终于显示搜索结果——。靡的，理的。。和好品质八竿打不着的词，如果想准确发音，就不得不用过上颚，上分得极开，张大嘴公之于众。他试着这样念来，尖灼，白酒留的辛辣生浊气。苦，烈，反胃。因为醉吗？有句古话叫“君论迹不论心”，又有句古话讲的是“耳听为虚见为实”，这样说，他便是君了——在所有人的瞳孔里克己复礼，左右逢源。秩序、规则、理、德，滴不漏，静悄悄一角，暗示自己为妹妹如此努力，对她多关心，多为她着想。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记得还有句古话说“母如，父如山”。兄呢？兄的该是什么样的？他没答案，皱眉翻了个，俯卧的姿势使呕吐更盛。“让您的走遍名山大川，让您的永伴风光景…………的不二选择！”翻压到的遥控带冗广告，滔滔不绝描绘一场白圭无玷的新婚旅行。他不会有新婚旅行，听这广告简直毫无意义——但如果有的话，又该如何介绍她？这是我的妹妹，我的人，我的主人。嗯，就这样说。说这话时要左手放兜大拇指置于钮，右手在她腰上用指建筑的墙立在雨里。等他收拾好自己，撑着击视频通话钮，早就无人接听了。【睡觉了】她简短的报备躺在对话框里，于凪回了个表包表示自己明天就回来，一句“想你”打了半天还是没发去。手机屏幕亮得刺，一直亮到路灯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