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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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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租屋里台灯光线微弱,摊开的习题册上红油墨打架看得人烦躁,于凪索撂笔,一夜没合的刚放松就酸胀得泪。他唾弃自己明明最蔑视父亲那些话术,却还是潜移默化掌握了如何威胁别人,伪善至极令人作呕,一片私心大过银河系。幸而哥哥的份是涉一切的绝佳理由,站在亲人的立场,自己不过是一个害怕妹妹被成绩差还的臭小拐跑的好哥哥。对,就是这样。绝对没有别的想法,更没有把那孩儿当敌……睛更酸了。自欺欺人。他不到对她那睡衣视而不见——严格来说不算睡衣,只是不合的男衬衫。于凪狠掐手臂,以痛觉驱赶闯鼻腔的恶臭,尽实际上它净净,除却洗衣的清香再无其他。床上人仍睡得安稳。他摘镜,好像红血丝把力气也摘掉了,一时间坐在床边,苦笑喃喃:“为什么?”实在是有太多问题,又不能真把她摇醒了问。那小到底有什么好的?论格他太莽撞照顾不好你,论成绩他本比不上你,论外貌哥哥也不差。是喜小麦肤吗?是喜健硕的肌吗?那些哥哥也可以练的,不是非他不可的。他前途光明吗?他能给你衣无忧的生活吗?他会因为你一句想要就驱车数小时去得到吗?难他对你的胜过血缘羁绊吗?他永远把你放在第一位吗?他保证不变心吗?于凪屏住呼,在少女额虔诚一吻。哥哥能到,哥哥能保证,我们着一样的血。至于败犬——就该早日认清现实,垂着尾挖个坑,把心埋去再撒泡狗,好让亲的妹妹避开。“于鸦。小鸦。妹妹……”他呢喃着,又跪在床边吻人手背,抬眸看一,确认没有扰她安眠。兴许是药作用,于鸦向来睡得沉,说好听儿睡人,说难听儿像死了,一动不动呼微弱,幼时更甚。因而当哥哥的总是因妹妹在睡眠中死去的噩梦而半夜惊醒,赶憋住哭声探她呼脉搏心,全确认了才能安心。以致于大后他也会叁更半夜蓦地睁,在没有她的夜晚只能右手狠扼左手腕跟自己较劲,突突动的血,偏痛。在外人乃至于数华看来,于鸦离开哥哥就没法生活,毕竟她实在特殊。只有于凪清楚,她只要真的想,就很少有不到的事,自己才是那个没她就活不去的寄生虫,离开她即沦为一副躯壳,一把煤灰,一粒尘埃,跌虚无。他甚至偏激地认为,兄妹这关系本来就这样:“妹”由“女”和“未”组合而成,在她尚未降临于世的四年,他冥冥之中等待着,妹妹生的那一秒开始,他就已是她的掌中之。也可怜可怜我吧,亲的妹妹。彻夜未眠的疲惫又袭来,他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睡去,同过去无数次守病床一样,膝盖地双臂迭,脑袋搁在她手边儿——这样她一醒来手指一动就能碰到细发丝,知哥哥在这里。

    凌晨四,自然醒的于鸦小心翼翼床,踮着脚到客厅沙发搬来夏凉被,慢慢把他搂成粽。尽是夏夜,她也将此作为必要措施,不忘摸他额。笛卡尔有言:“凡是没有明确认识到的东西,我绝对不把它当成是真的。”后半句于数华记得不清楚,于鸦跟着只晓得“只相信清晰明确地呈现在脑海里的、毋庸置疑的判断”。恨云云逃避与否仍在运算中,她只确信该给哥哥盖好被,因为冒会很难受。她习惯用一串简单的推理来完成最复杂的证明,结果此方法从大脑搬到心脏就寸步难行。哥哥的睛看作圆锥曲线的话,如何推理?错综复杂的,莫名叫人心的目光如何推理?此刻睡梦中溢的泪如何推理?又证明什么?证明自己其实从来没有解开过他吗?证明哥德赫猜想式的理所应当又无从手的吗?腕表指针仍滴答走动,其主人也不知为何打颤,抖开掖好的被角。于鸦没搬人上床的力气,索薄被,支着学他那样吻泪,抚开皱的眉。于凪向来钟此行为,尤其某些时候,故意恶趣味地哭她,又怜地去泪,搞得她怀疑泪其实是一味。事实如她所想,绝大分不过和氯化钠,好咸。他又开始发抖,死咬着十分痛苦的模样,大抵是梦魇缠。于鸦不敢贸然摇醒他,想了又想,笨拙地握他一只手往放,带着哭腔哄:“心,小鸦的心!我、我是活的,我在这里。”竟很受用,对方明显平静许多。“哥哥乖,没事的……没事的呜……”她其实很少见他如此脆弱,印象里哥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能完理,哪里有过现在这副拧着眉冷汗直的姿态?她看不得,心脏像被挖空一块儿,泪啪嗒啪嗒往里掉。于鸦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她胡拿衣袖揩去泪,手臂环上他腰肢相贴,只想尽量传递温,却忘了自己温向来偏低,更忽略了对方起的,颤动的指尖,微眯的。直到于鸦又睡着,夏季的天空已是一片晴朗,埋在他倒是不会被光线叫醒。于凪笑着勾起怀中人发梢玩,顺着指尖看向腕表——时针指在六。他从四零一分醒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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