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裹得严严实实，前一片黑暗。耳边的哭声有舅舅的、有女人的、有男人的、也有孩童的……大行皇帝需要在太仆令占卜的吉日葬，在此期间，皇上、皇太后、嫔妃公主、在京诸侯王、百官大臣都要过来给先帝哭灵。百官每五天过来哭一次灵，但皇上太后皇公主嫔妃每日都要过来哭灵。刘隆年纪太小，在众人看来就是不知事儿的婴儿，每次哭灵都是走过场。即便是这样，江平也担忧刘隆在往来的路上被风着。因此，江平向蔡申请了一辆羊车。羊车当然不是用羊拉的车，而是人拉的小车，装饰。羊车四周围上厚实的帷帐，隔开了外面的寒风。迷迷糊糊地来，迷迷糊糊地走。刘隆没发一声哭声，全是江平在表演哭泣，他并不是简单地张大嘴啊啊啊地哭，这哭法是刘隆的哭法。江平是一边哭一边说，而且吐字清楚，追述先帝生前的功绩以及惋惜先帝怎英年早逝，最后期望先帝保佑新皇保佑大汉。也许最后一分江平哭得最真心实意。 改掉坏习惯，难还要挑日昨夜了一夜的北风，刘隆上午醒来发现大雪了。大雪足足有一尺多，殿外传来窸窸窣窣清扫积雪的声音。江平弓肩缩背，双手拢在袖中，回到室。他先低趴在摇篮上嘬嘬嘬地逗刘隆，刘隆发现江平的睫羽上竟然结了一层冰晶，脸颊冻得通红。王娥端来一盏递给他取，江平接过来双手捧着：“王阿姆，你不知外面多冷，据说哭灵的嫔妃都冻了两个。”王娥心中叹息一声，照祖制，无的嫔妃要去给先帝守陵。先帝中唯有两，且都生母早逝，这些嫔妃怕都要去皇陵过清苦的日。江平不等王娥回复，继续：“皇太后知了，就让弱的妃嫔回去修养。”王娥念了一声西王母保佑，真心实意：“皇太后陛仁慈。”“可不是呢，前几天就派人过来说，只让陛边人代为哭灵。今天，我还发现大皇和四位公主也都没去，是他们边的人过去哭灵。”江平停顿来，颇为得意地哼了一声，继续：“那些人会哭什么灵，张着嘴只会啊啊啊地哭，翻来覆去就是‘先帝圣明’‘先帝怎么就去了’之类的，笨嘴拙。”王娥听了，笑：“他们怎么能比得上你？”说完，她走到窗边，挑起厚厚的窗帘，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德殿和殿前的朱雀阙巍然屹立，仿佛雪谷中的青松，威严肃穆地守卫着北。

    “这雪不知什么时候能停。”江平小喝着，随意地半趺坐，一只脚从榻上垂来，问：“你想你家女儿了？”王娥闻言一顿，睛垂，然后转看向江平：“我了，要守中的规矩。”中为皇选娘，选的都是健康刚生产没多久的年轻妇人。也就是说，为了养家糊，王娥将亲生孩抛在家中，自己却来中喂养没有血缘关系的刘隆。江平听了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将杯盏放到案上，顺了顺衣服站起来，：“你以为你那良人和老虔婆靠得住？”王娥眉微微一皱，不满地看向江平：“我家君姑慈惠，视我如亲女，还请江黄门嘴里积德。”江平嘴一撇，不屑：“男人连亲生儿都能舍弃，更何况还是小丫？行，你相信他们是你的事，我呀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王娥刚才听到江平无缘无故骂君姑是老虔婆，心中愤怒，但她素日格温顺，只稍稍告诫了一。但江平的一句话却在王娥心中激起了涟漪，若非家计艰难，良人没有营生，她怎么会离家抛来中娘？王娥想起良人和君姑平时的言行，和寻常百姓一样，但……王娥又想起了外面的鹅大雪，君姑老迈，良人心，万一……“江黄门，刚才是我失言了。我现在要怎么办？当初中人说了，每月给我家送钱谷，但也说了不让我归家。”王娥的脸上焦急之。听到王娥歉，江平的脸这才舒缓一些。他：“我最近认了兄弟，他着采买的行当。你拿些钱给他，让他买一哺的母羊送到你家。这羊虽比不上人滋补，但比米粥好多了。”王娥听了千恩万谢，赶忙取了几串五铢钱来。江平接过来，数了八百钱，掂着：“一只羊大约五六百钱，剩的是给那人的辛苦钱，你别舍不得。”王娥自然知中的规矩，稍微一动就要钱，更何况是托人办事。她：“我明白。”江平瞥了王娥的钱箱，嗤：“你还有几分聪明，没把赏钱送回去，不然将来必要落个人财两空。好好留在手里，给你女儿攒嫁妆。”江平不等王娥回答，揣着钱冒雪去了。刘隆将二人之间的言辞往来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知为何生一伤悲来，不住地叹东汉资源的贫瘠。若刘隆这样小婴儿在现代，还可以冲婴幼儿方粉喝。然而现在，他只能抢别人的母喝。“陛，你饿了吗？”王娥的脸上依然带着对女儿们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