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华轻声：“回来啦，少爷。”可是小少爷今天却不像往常一样撒着要他抱，愤愤地瞪他一，面向墙角蹲成一小团独自生着闷气，并不理睬他。“老爷今天待客，吩咐少爷在房里用晚膳，婢刚好还乎着呢，都是少爷喜吃的。小蜗快壳，华哥哥喊你吃饭啦。”萧灼华也不恼，仍是笑着，蹲来，指尖轻轻戳戳顾煜的后背。顾煜不理他，缩得更了。萧灼华在他耳边气：“哥了羹汤哦。”于是小顾煜上椅狼吞虎咽地吃萧灼华的饭菜，不时给萧灼华几个白。“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顾煜嘴里满了饭，齿不清地说，“你讨厌。”萧灼华有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像往常一样笑容满面给他布菜。顾煜一直没有和他说话，直到星辉闪烁在薄云，月光弥散人间。萧灼华正要睡觉，发现床帐外有一个小东西的影。顾煜的小脑袋从床帐钻来，手里拿着一枝被压歪的桃。“哥，我错了。这支开在光里，就像你一样惹得我怜喜。”小顾煜红着脸，低着，扭扭，“所以，能不能不要怪煜儿？”“哥什么时候怪过你，”萧灼华温柔地笑着，把小家伙抱怀里，“小兔崽，今天想听什么故事？”“要听小狼和小狗的！”顾煜睛亮晶晶的，在萧灼华怀里拱来拱去，闻着他上夹杂着草药苦涩的桃香。

    今夜的月光还是如同那年一般悠，清影潺潺淌，染了满屋的溶溶透亮。那年的他们怎么会想到，玉碎琳琅，风凄银霜，到来皆是成了沧海千浪，唯余惊梦一场。“我有十三年没听你讲过故事了。”夜阑珊间，顾煜侧搂住萧灼华的细腰，语气淡然却仍掩盖不住心的遗憾。缱丝睡桃源香，浸罗床，笑语盈盈绕纱帐，梦醒寻常。“那哥今天给你讲一个。”萧灼华的声音很轻，柔的手抚过顾煜的发，“还讲小狼和小狗的。”“从前，暗幽的山林里有一群狼，为首的是一只老狼，它拥有很多很多母狼和小狼。有一天，老狼最喜的母狼和最不喜的母狼同时生了小狼崽，可是最喜的母狼生的小崽生两个时辰就夭折了，于是老狼更加讨厌那只不讨它喜的母狼，也讨厌活来的那只小狼崽，说是这只小狼克死了另一只小狼。小狼天生就是个祸害，是个扫把星”“于是这只小狼从小就受了很多骂，挨了很多打，吃着发霉的，着沉重的活计。它得还没有锅台的时候就踩在小板凳上煮饭，伤了小爪，起了红红的泡，那天的饭不好吃，其他狼就把它从小板凳踢来，狠狠打了一顿。它背着比自己大很多的柴火走很的山路，重心不稳山崖摔断了，为了活去独自一爬回了狼窝，那天着大雨，天很冷，小狼上的都掉了，黏糊糊的粘在上，大病一场差死了。”“后来老狼让其他母狼训练小狼绣、唱曲、弹琴，教会他一切魅惑的本事，小狼不想学，老狼剑，在小狼背上砍了一血。老狼让小狼去陷害小狗一家，不然就杀掉小狼的母亲。怕小狼反抗，还给小狼了蛊。小狼被赶狼群的那天，天上灰蒙蒙的泛着紫，寒风都在呜咽，枯叶没打采落了一地，小狼还不太懂事，却已经认清了世间的荒凉。”“小狼第一次见到小狗，小狗的母亲就把小狗到小狼怀里，小狗闭着睛，张着小嘴，圆绵绵的一团，还带着味，在小狼怀里轻轻地拱。小狼没有幸福过，它想让小狗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小狗。小狼给小狗好吃的，好看的衣服，叼着小狗陪它玩。”“可是好景不，小狼最终还是害了小狗，小狗的家没有了。小狼想偷偷把伪装叛的信扔掉，被老狼派的线发现，老狼发动了小狼上的蛊，小狼心脏疼得没有办法动弹。小狼被老狼拖回了狼窝，老狼为了惩罚小狼不乖，杀掉了小狼的母亲。”“它们再见面的时候，小狗已经成了大狗。大狗恨小狼，把小狼关到小黑屋，还欺负小狼。可是小狼不恨大狗，小狼只恨自己犯的罪孽。小狼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可是小狼多想再看看大狗，哪怕大狗打它，它也好想等大狗消气的时候，再抱抱大狗。”“小狼怀上了大狗的小崽。小崽在小狼怀里不听话，也欺负小狼，搞得小狼整天肚疼得泪汪汪。可是小狼不后悔怀上小崽，也不后悔遇见大狗。因为小狼在，大狗过得不幸福。小狼想，也许自己死掉，大狗就会幸福了……”萧灼华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他说得很轻，可是每一句话都如刀割，在残忍地解剖他的心，暴给这冷的夜，滴暗沉的血。顾煜不知何时已经睡着，萧灼华也觉得发沉。萧灼华迷迷糊糊了梦乡，梦里有鸟语凄然喑哑，有桃树的孤影和落的星辰，有古塘的落叶，斜的木桌，有久久凝视的眸和碧落清明的月亮，有利刃与叫骂，有堂的，有一不复返的韶光，江火熄灭过后二十四桥钟声敲响，摇落一地荒诞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