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小让我受的劳累还少吗。萧灼华心想。“去吧，随便你怎么玩，别伤着自己。”萧灼华本就疲惫不堪，沾了和的被褥就没力气再动弹，知拦不住他，也只能无奈地笑笑。顾煜非常自信地迈门离去，一个时辰后，满面黑灰地被绾娘端着扫把赶回来。外面隐隐传来绾娘崩溃的喊叫：“来人啊！侯爷把厨房烧了！”顾煜假装不在乎地摸摸鼻：“咳，没想到，煮饭比带兵难多了嘛。”萧灼华掏帕给他拭猫一样的脸，噗嗤一笑。“少爷，我可是给你煮了十三年饭呢。”今日是爹娘的忌日，顾煜提前推掉了所有杂事，傍晚时分逆着微弱的霞光，独自带着一叠纸钱去往城郊的墓地。爹娘死的时候没人收尸，小顾煜当年无力置办丧事，大平反后也没能找到爹娘的尸骨。顾煜逃亡时上挂着爹送他的玉佩和娘送他的荷包，他只能把这两样爹娘仅留给他的东西埋土里，立了个不像样的衣冠冢，想爹娘的时候就去这座假坟前坐一会儿。小时候，爹娘是大大的人，大后，爹娘变成了小小的坟。“爹、娘，煜儿来看你们了。”顾煜低声说着，把手中雪白的纸钱伸到火堆里，“店里的伙计说这是面额最大的票了，你们拿上，在那边风风光光地。”“爹、娘，煜儿前些日被人了药。煜儿如今过得不如意，年岁尚小，兵权过大，惹得其他当官的排挤诬陷，爹当年当官是不是也这么不容易啊。”火焰在冷风冒着呛人的烟，没打采地吞噬着纸钱，发噼里啪啦的闷响。坟在呼呼作响的风声中静静矗立，面对着他的迷茫默不作声。“煜儿不孝，煜儿没能杀了萧灼华为你们报仇雪恨，三年过去了，煜儿还是狠不心。”顾煜猛地把手中纸钱尽数抛在火中，心如麻。顾煜颓然地坐着，鹜起天，云残红，斜映照着他孤独的背影。“煜儿从小就心悦他，他怀上煜儿的孩了，煜儿可兴了，梦都能笑醒。可是煜儿对不住你们，一想起你们就对他生恨。煜儿放不家仇，又搁不旧。爹、娘，煜儿不知该怎么办。”顾煜双手覆面，叹一气，像离群的倦雁一样忧愁失意。他不期待什么回答，任由雾一般的迷惘从心底弥漫在风里，浪千万里，不过问归期。

    袅袅西风独自凉，夜雨过寒江。碧朱阁散场，往事断西厢。过往的记忆一般将他吞没，包裹着他孤寂的灵魂。犹记那年枝上黄鹂报新棠，堂故人染昏黄，宿雨沾旧回廊，珠帘轻卷木檀香。爹打仗回来，卸去冰冷威严的铁甲，用糙的胡茬蹭他的小脸，逗得他咯咯直笑。娘笑靥温婉，云鬓银簪，鹅黄衫豆绿裙，柔荑玉手给他端来一碗刀削面。白底蓝的瓷碗，亮晶晶的油，荤汤白面，红椒绿葱，伴着顾煜无忧无虑的童年付诸一炬，仿佛就这么永远定格在了昨天。“煜儿过几天就要去边疆打仗了，这次形势不利，煜儿此去生死难料。爹娘记得在天上保佑煜儿啊。”顾煜跪在坟前磕一个。世人只知他英明神武，战功赫赫，却不知他每一次赶赴边疆，都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当年他初军营，曾结识几个志同合的弟兄，少年们勾肩搭背，笑谈壮志可凌云，共同走过八百里云月间的刀光剑影，到如今只剩他和苏云澈在世。万里山河寂悲，荣辱阖棺是与非。关一去几时回，窄袖难拭征人泪。顾煜心不在焉地策回府，见萧灼华正在厨房忙前忙后。“回来啦，今天厨告了假，哥给你简单碗面。”萧灼华一袭白衣勾勒纤细的腰肢，霞光淡淡停留在他的背影，缱绻在他琼似的的衣摆。萧灼华站在灶前，左手端着一团面，右手持一把锋利的菜刀，手法娴熟地削着，薄厚均匀的面片如同翻飞的玉兰轻盈地落里，又如白鲤迂回般沉浮蹁跹。每一刀几乎都贴着指腹过去，每个动作却都沉稳而娴熟，这是曾经萧灼华不知血淋淋伤过多少次，才专门为他的小少爷练来的本事。厨房弥漫着香，顾煜闻是从小喝惯的汤。想起小时候娘端着刀削面对他笑的样，顾煜的心猛烈地刺痛起来。一莫名其妙的怒火从心底升腾，燃起他念念不忘的恨意。他咬着牙压抑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克服少不更事的冲动易怒。顾煜冲到萧灼华面前，夺过他手中的面团，狠狠砸到地上。萧灼华一时没反应过来，刀刃一削到了手，拇指割了很的一，血从白皙的指腹渗，缓缓目惊心的鲜红。“嘶……”萧灼华疼得眉一皱，怕伤到顾煜，忍着痛轻轻放菜刀，血来，一滴一滴染红了衣袖。“十三年前的今天，你这个扫把星给萧肃当走狗，了一封破信，害死我爹娘。你竟然还有心若无其事地吃面？心可真大呀，萧灼华。你他妈为什么这么贱！”顾煜一把揪住萧灼华的领，信香带着攻击，气得都发红。“对不起，我……忘了……”萧灼华被拽得呼一滞，被信香压迫得双发险些站不住，“我不是故意……气你的，都是我自作主张……咳咳……次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