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但君黎如今孝，恐不适宜前去；何况毕竟是家之人，这般场面，便还是不历为好吧！”

    单疾泉见他师父不在边，又兼一白衣，原也猜老是新近故去了，想他也许是孤一人，才想起来徽州投奔义父。如今听他之言竟也并非此意，也只得叹了气。“我不过告知你有此一事，你去或不去，我原也束不着。”

    君黎听他语声中大有怪责之意，也不好反驳，只低着，隔一会儿听他无话，着便行乞退。

    他的心又变得极坏。原本固然是想找到些与往日的瓜葛，但果真辗转遇了故人，竟是这般叫自己难受。说到底，便是自己对义父怀了愧疚之，而所有的故人都仿佛在刻意放大他的这愧疚之，让他不得安宁。

    他郁郁回到那酒馆角落坐了。修为太浅。他嘲笑自己。一个家人，竟又开始为一些俗事挂怀，何苦。反正当年也已拍拍走了，如今就继续那些俗人里的恶人好了。

    但徽州又是自己要来的，这真是……

    忽听掌柜的走近来：“怎样，见到了么，是谁在里弹琴？”

    他才想起方才是为了琴音过去的，忙整顿起神答：“是位姑娘——呃，似乎是在这里怀念故人。”

    掌柜的哦了一声。“我看脸很难看，没什么事吧？”

    “没有。”君黎勉笑应。

    “可要来酒？九年陈的佳酿，可是本馆的招牌。”

    君黎摇：“家之人，并不饮酒。”

    掌柜的咦了一声，：“现如今还真有似这般潜心修之人么？”

    君黎便笑：“学要怎样修法，便只看自己想走哪一门。贫自小并不沾酒，也便一直如此了。”

    “原来如此。”掌柜的说着，也并不他，由他自坐着。

    君黎便自背箱中翻本书来看。凡碰到没生意又懒于动弹的时候，他便会将师父遗的书找一本来读。像现在这般不那么稳定的心绪，也只能一本早先读过学会的，温故一了。

    这一本讲的是人之位，与算命的营生关系不是太大，但若说到家养生之学，便用颇多。以前住在顾家时，义父也教过自己认之法——义父顾世忠，武功修为很是不低。顾家家传剑法以认为要，君黎喜剑，那时候还是学了不少，加上他从来机，也称得上疾手快，后来行走江湖，自保也便足够了。

    忽听掌柜的招呼：“客官里面请。”想是又来了人。君黎正抬去看，那来人已倏忽到了他前。

    “顾君黎。”那人直呼他名，气是熟悉的冷冷。“我有话问你。”

    君黎绪正低，也只好合上书勉坐正起来，：“姑娘今天又要算什么？”

    站着的当然是那白衣女，看来是已经与单疾泉说完了话。只听她：“你当日说，你师父听过我师父弹奏‘七方’琴是么？”

    “师父确实这样说过。”

    “他有没有形容那曲？”

    君黎似乎想了想。“他只说那曲起时，百兽驻足，群鸟失声，到后来，山为之震动，天地为之变——喜时喜极，悲时悲绝，听此一曲，从此任何乐声，皆不复耳。”

    他说着，抬看白衣女。女又追问：“曲调中的细节可有提到？”

    “曲法繁杂，师父恐也不能尽明，自更不能对我说明。姑娘忽然问起，莫非是想起了什么？”

    白衣女瞪着他，那意思是“何时到你来多问”，但遇到君黎仍然不温不火的表，她便似冷锋了棉，发作不得，只能恨恨：“真是没用，问了你半天，一有用的都没有！”

    “既然没有用，姑娘问完了，也该走了吧。”君黎气淡淡，但这一句逐客令，得毫不客气。

    女不料他态度忽然呛人，自然心里已涌起无穷反驳之语，但一时之间竟又忽然不想便此与他针锋相对了，衣袖一拂，转便走。

    君黎倒又有些后悔自己言语，心师父常叫我克制，今天是怎么了，前一刻尚且着自己好好回答她的话，后一刻竟然变得如此。但没办法，人既然已经走了，也只得罢了。

    只是，竟然已经连“温故”的心都没了。天也渐趋昏暗，日影渐淡，又是一日到了。

    今天还是寻个地方早歇吧。他呆了一会儿，收拾东西，与那掌柜的了一声，便离了店。门的当儿，正与个年轻人肩而过。这年轻人大约十七八岁，君黎余光已瞥见生得十分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