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找表妹，我来找你。”阿萱直勾勾地看着他，一抹动人的微笑。说起来，阿萱也算是个女，笑起来尤其甜。但霍文涛丝毫不觉享受，反而莫名觉得风阵阵，他皱了眉，“有话请直说。”“我本来也没打算拐弯抹角，”阿萱也是个直，单刀直，“今天早上，小绮打电话给我，说不想对领导的修改建议妥协，只想自己的想法完成剧本。明明昨天我游说她时，她还犹犹豫豫的，那么是谁给她了决心呢？或者说，是谁能左右我表妹的想法呢？”“别把你表妹说得像是个没有思想和主见的空心人偶。”霍文涛把她带上二楼吧台，示意小林姑娘端杯饮料来，“我只是和她讨论了一番，主意是她自己拿的。”“哦，是吗？”阿萱笑得意味。“随你怎么想。”霍文涛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小林姑娘是个有力的，当就端了气泡和小心过来。拿人手短，吃人嘴。阿萱的语气立刻随和起来，她摆摆手，“那倒不是……别这么看着我，我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恰恰相反，我是来向霍老板你谢的！”“嗯？”霍文涛一愣。阿萱慨，“其实昨天游说小绮之后，我就隐隐觉得后悔——说到底，振兴社团是我的梦想，小绮本对话剧毫无兴趣，说穿了是被我用妹亲拉的。她已经为社团了很多，也得很好，没必要为了我的梦想而妥协，去写自己不喜的东西。”阿萱顿了顿，继续，“后来我在‘家里短’看见了那则主题，越发后悔，想找小绮好好地谈一谈。但今天早上，她竟然先我一步地提了拒绝。而依我对她的了解，我认为她的拒绝绝不是她一个人思考的结果。”霍文涛听着，默默扬眉。“我也顺势对小绮说了自己与‘妥协’的故事，”阿萱双手托腮，“我和陈鹏面临毕业，我是本地人，他家在别市，我们终于要面临这个现实问题了。”“的确。”霍文涛。“总之结论就是——陈鹏妥协了，他愿意为我离开家乡，留在本市。”“恭喜你。”“谢谢。虽然这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我也明白妥协的背后所需要付的代价。”阿萱陡然带了几分沉，“小绮对我说，她觉得妥协的本质是舍不得。这没错，陈鹏放不我，所以选择妥协。但这并不是全。如果说‘妥协’看似如山一般平静，那么背后汹涌的绪就如同山洪一般，随时可能爆发，随时可能将大山冲垮。”

    霍文涛已经听明白了，或者说，他早就明白这一。“昨天的主题我看了，社畜男人舍不得薪工作选择妥协，但背后是对领导滋生了更多的埋怨。那位被轨的女士舍不得被老公养的生活而选择妥协，但她心底蔓延的怨恨只会愈演愈烈。我和陈鹏也是一样的……”阿萱叹气，“陈鹏选择为妥协，这意味着未来，若我们的褪，或是生活遇到坎坷，他都会向我索取更多的绪来填平他的不满……我甚至可以想象他对我抱怨——‘阿萱，当时我是为了你才留来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霍文涛禁不住笑了，“……演得很好，不愧是话剧好者。”“我只能说我好了心理准备，来面对未来可能的这一幕——因为我们放不彼此，我们别无选择。”阿萱喃喃，“但，小绮这件事不一样，她不是别无选择的。若她为了妹而选择妥协，很可能会有委屈难过，甚至埋怨我的一天……这绝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我和小绮说好了，剧本由她自由发挥，能不能过审就听天由命吧。我刚才也去了校领导那儿，遂自荐说学校艺术节，社团可以演一些领导们推荐的‘正能量剧本’。于是经费终于批来了。”阿萱说完了。霍文涛沉默片刻，才，“你说得很好。若你早说是来谢我的话，我就不至于请你喝饮料来安抚你了。”“哦，谢谢！”阿萱扬眉，“这是请我的吗，我本来还打算付账呢！”“额……”楼一阵风铃声响起，是背着书包的桑绮赶慢赶地来了，“抱歉抱歉，堵车！我的劳动合同上应该补充一条：堵车这不可抗拒因素不能算在扣薪范围之……哎，表你在？”“对啊！”阿萱俏地笑了笑，甚至对桑绮扮了个鬼脸，“来找某个总喜对你‘洗脑’的家伙儿‘兴师问罪’啊！”“哎？”“开玩笑的啦，看把你张的！我和陈鹏约了看电影，先走一步啦！”说罢，她咯咯笑着离开了。见着表的影消失在玻璃门外，桑绮扭问霍文涛，“阿萱说了什么？”她张兮兮的模样却把霍文涛逗笑了，他说，“嗯，劈盖脸把我骂了一顿。”“哎，真的吗？”桑绮惊得眉都竖起来了。“觉得愧疚吗，不如我们再聊聊你的劳动合同？我觉得‘弹上班’这个词语的定义需要更准一些——确切地说，你老是这么迟到，作为发薪的老板，我很吃亏。”“啊……”桑绮看了看挂钟，顿时理亏地摆摆手，“不聊了不聊了……你别这么看着我，是你自己昨天说的，希望我不要被任何理由德绑架，我觉得你说得很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