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来的疼痛又开始叫嚣，好像又有人甩开他的手，毫不留地离开一样。他咬住嘴，鲁地抹掉脸上的yet，连纱布都跟着掀起。不过，如果这个伤可以刺爸爸里──可以让他有那麽一罪恶──那也不亏。

    除了许品皓，他现在什麽都不信，也不想听。

    往後一躺，刻意让後背的落，掉在没有枕跟棉被的地方，压了弹簧跟金属的声。痛，但也不痛，更多是扳回一城後两败俱伤的觉。

    江少轩背对爸爸，手机。上面仍然没有新的通知。

    他会自己找到答案。

    早退这件事，很少现在许品皓的打卡纪录里。即使不是传统定义上的工作狂，也没有多少事能够将他驱离工作岗位。就算失恋，在经百战後，他也不会被b到那地步。

    穿上外，把包包挂到肩膀上，跟邻座的人打过招呼，他毫不留恋地踏办公室。自动门开启时的声响、细微的气压转换、截然不同的气味，都像是打开了太空人的氧气罩。直到此刻，他才能真正靠自己的肺呼x1。

    如果不是有个专案要收尾，还有离职同事的工作要接，这整个礼拜都不该是上班的日。

    准备电梯钮的手，在思考分岔的瞬间，也斜向完全相反的位置。盯着亮起的上楼键，即便只是小小的失误，仍然让许品皓忍不住发挫败的低吼。

    不用这麽戏剧化。

    这句话从几天前就在脑中回，然而，了这麽多时间说服自己，最後还是徒劳无功──实际上，就是这麽令人难受。

    指尖压正确的钮，他瞥了上方的显示，往即将到来的那台靠去。醒来到现在，除了冰咖啡跟，他什麽都没吃。肚的抗议一次b一次激烈，可是他一慾都没有。b起胃酸，他更害怕吃去的东西，到时候原封不动从嘴里来见客。

    他知现在的状态，其实在哪里都没有什麽差别，不过在家里，至少不用应付别人关ai的目光。

    踏电梯，就像踏平行宇宙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走来的时候，就已经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世界。

    走过大厅，连跟门的保全的余裕都没有，他就匆匆忙忙踏大门。然而，一个熟悉的面孔却猝不及防地撞眶，让他的心脏猛地停了一秒。还没来得及躲大楼，就被对方揪住了衬衫，同时，t掉在地上的声音，也暂停了他的动作。

    「学！」

    那是他现在最不想听见的称呼。

    想要甩开那只固执的手，却看见倒在脚边的拐杖。轻举妄动的话，这个小男生会有什麽场，不用多少想像力都可以预见──如果要逃离即将发生的事，这样未尝不是个办法，甚至是完的解方。

    但他办不到。

    拳握起又松开，松开又握起，周而复始，掌心因为指甲挤压隐隐痛起来。挣扎了大半天，确定後的人一放弃的迹象都没有，许品皓只能吐一气，垂肩膀，用最不会影响到他的方式转过。

    没有预期会再看到江少轩，视线毫无规律地在空中盘旋，怎麽样都不肯降落在那张脸上。光是想到接来会迎来什麽，他的x就已经开始缩，只是不论怎麽逃避，终究要面对现实。

    那超过五公分的伤跟线，伴随着午後的yan光刺在球上，几乎要穿透脑袋；装满yet的睛直直盯着他，彷佛有场憋了整个礼拜的雷阵雨，即将倾泻而。即使了心理准备，许品皓仍然无法承受这个画面，不得不像逃兵一样扭。

    他怎麽会来这里？怎麽知──

    啊。

    那个报告。

    大脑刚接受到讯息，庞大的懊恼就卷过脑海。他吐一气，肩膀倏地垂。这一切，从多久之前就走错了？

    「你来什麽？」

    早知，今天就自己骑车了。

    只是在江少轩车祸後，那辆机车就变成了y影，徘徊不去，就算理x上明白所有事都跟自己无关，也无法将重担卸除。在搭车跟骑车之间，他偏偏选了最糟的选项，不然他现在就会在地停车场了。

    「我……」

    「现在都不用听爸爸的话了？」他皱起眉，压低语气，「被骂得还不够吗？」

    太久没有这样说话，他几乎不认得那是自己的声音，可是只有这态度，才能够把这个si缠烂打的男孩b走。这段关系就像老师说的，本不可行。

    「对不起，可是……」

    还贴着纱布的t忽然晃了一。许品皓刚扶住他的手臂，就忍不住咬了自己的嘴，就是这样，他才会惹这麽多麻烦。

    以前拒绝潘彦彬的时候，不是很狠得心吗？

    「我有事想要问你。」男孩的五官因为这个小动作舒展了一，「你没读讯息，又不接电话……我真的没办法……」

    这样代表什麽还不够明显吗？那颗聪明的脑袋，真的有些回路跟其他人不一样，对吧？

    「怎样？」

    江少轩张开嘴，但是没有东西从里面跑来，就像连他都不知，究竟该从哪里起。从对方纠结在一起的眉分析，许品皓几乎可以笃定，自己不会喜接来的对话。

    好半晌，蚊蚋般的声音响起，「我爸说……你以前欺负过同学。是真的吗？」

    彷佛有一支箭s到後背，穿过x膛。意外又不意外的问题搅动着记忆，让寒全都竖了起来。

    「很重要吗？」

    「一定有什麽误会吧？」江少轩拉住他的手，「你怎麽可能……」

    他就像跪在庙里，祈求让绝症的家人康复的信徒。他的不安，一也不少地甩在脸上。然而许品皓既不是神明，那些发生过的事，这辈也不可能复原。

    他倒ch0u一气，「就是那样。」

    男孩的双倏然睁大，彷佛失去电力的机人。光是这副模样，就透了很多事，即便他没有再说任何一个字，被谴责的幻觉依旧渗肤，让脸颊开始发。

    哈。许品皓脑中闪过小小的笑声，可是嘴角完全没有笑意。就算时空背景不同，一个受害者，怎麽可能接受自己喜上一个加害者？

    「骗人。」藏不住的沙哑，让他的咙像是被风乾过，「不要用那打发我。」

    球後方有条神经变得不舒服，一路扩散到脑，让右半边的大脑逐渐麻痹。如果可以，他现在最想的事就是割掉脑，连同痛跟回忆一起。

    要怎麽解释？

    接受那些过去，是一煎熬，天晓得他了多久才有办法重新回到学校，在池边替潘彦彬放上一束。那片y霾始终没有散去，只是他终於找到平衡，让自己不至於每次想起都被发。

    可是面对江少轩碰到的霸凌、面对老师否定一切的态度，十几年前最原始的痛苦，似乎又爬来，扣住双，要把他再次拉渊。

    「霸凌不都是一样。」压颤抖的觉，b自己冷静，「你不是最清楚吗？」

    男孩的肩膀缩了一，「你可能有什麽理由……」

    「不然你同学有什麽理由？」哼笑一声，撇过，「就是因为好玩啊。」

    不好玩，一也不。只是如果不跟着起哄，不证明他跟潘彦彬没有关系，被牵扯去的就会是他。没有什麽理由，也没资格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他本质上就是懦夫，一昧地开脱只是显得更可悲而已。

    是他没有勇气抵抗那句「si同x恋」，就这样。

    不等江少轩回应，又接着开，「你自己不也说，跟同学只是在玩吗？你忘了？」

    江少轩的睛更红了一，他的形跟着萎缩，遍布在上的弹力绷带，看起来也更显。在泪掉来以前，他就先用手背抹掉了。

    「不可能。」他带着鼻音，持，「你才不会那样。」

    心脏被什麽东西綑绑，彷佛随时都会停止。极度的不适，让他恨不得亲手把它挖来，只要能够结束一切，什麽都可以。

    「有什麽好不相信的？」扯开嘴角，勉拉开一抹笑，「我就烂啊。」

    「你──」

    「而且那家伙自己活该。」不给他机会说话，许品皓的声音有太快，「我都叫他不要来找我了。」

    他们的表，为什麽这麽像？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当他跟其他人一起把桌丢到走廊时，潘彦彬有多错愕，也记得自己帮忙把风时，他朝自己投来求救的神。但就算如此，他还是要请自己喝星克，还是要像易毒品一样偷偷见面。

    「你不讨厌我吗。」

    坐在咖啡厅里，他的视线飘向潘彦彬的反方向，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要听到答案。

    「我以为是你讨厌我。」潘彦彬用手肘了他。

    「那你还──」

    「但是你每次看起来都超心虚的。」他打断许品皓，并且戳了他的脸颊，「还一副要哭要哭的样。该哭的人是我吧，许品皓。」

    「反正你以後不要再找我。」

    「你是说学校里不要，还是星克也不要？」

    他本不应该去的。如果没有让潘彦彬留那一丝希望，後面的事都不会发生，是他没办法诚实接受他，又不愿意划清界线，才会变成那畸形的关系。

    都是他的错。

    「你也一样。」就像要撞毁一切般，他放弃踩住任何煞车，「为什麽讲不听？」

    「我只是……」

    猝不及防的哽咽打断了他。几颗珠捺不住，从江少轩的眶落，在脸颊上划几痕迹，被yan光反s後清晰可见。掉落的滴明明被环境声淹没，许品皓却彷佛听见它们打在地面的声响。

    「所以我才讨厌小孩。」

    江少轩现在不走，以後也会受不了自己。何况，等上了大学，认识更多人，他这烂货就更没有留着的意义。

    「你再说一次？」

    的声音让心掉了一拍，许品皓起x膛，更用力地瞪视对方，即使这b想像中还要困难。

    「问题一堆，要赶还赶不走。」他ch0u回手，放任江少轩在原地摇晃了几。希望他跌倒，又害怕他跌倒的矛盾，让他忍不住倒x1一气。

    江少轩往前一步，踢到了地上的拐杖，但他看都没看。他只是又重新扣住许品皓的手腕，力量不大，却好像带着腐蚀x。许品皓得用尽所有耐力，才能继续待在原地。

    「鬼才相信。」

    「你要听实话，我就说。」他x1一气，「信不信随便你。」

    肺里的空气，似乎渐渐凝固了，否则为什麽会这麽难换气？连其他官都变得越来越重，好像有满肚的石将他往拉扯，让双快要无法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