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城风俗，家里有人要远行的时候，由亲近的家人亲手把平安牌放在行里，庇佑远行之人平安归来，也提醒游莫忘音书传信，“竹报平安”。

    荀七意兴阑珊地又喝了半杯茶，用残茶洗净刀，从果盘里拿起一只苹果。刀锋行得畅稳定，削来的果薄厚均匀，没有一断，可鼻端萦绕的血腥味迟迟不肯散，让他隐隐有些压不住心底的烦躁。

    他慢吞吞吃了半只苹果，站起踱到行李架前，伸手去解行李箱上的锁扣。箱打开，分门别类放得整齐的衣和起居用品。而最上面，用来固定品的绑带上，却还拴了个形状有些古怪的小东西。

    “啧，哭得太丑了。”他俯视着男人狼藉的面孔，轻嗤了一声，手腕一勾把小刀稳稳扔回桌上，“吧。”

    竟是一面平安牌。

    荀七挑起眉，伸手解开绑带上缠绕的红绳，取一面淡褐的竹牌。翻到正面，就看见造型巧的竹牌上工整地刻了“平安”两个字，又用朱笔细细填了颜，显得玲珑可。

    荀七挲着竹牌表面，凹凸的刻痕捋过指腹，仿佛将烦躁的心绪也一并捋平了几分。被鲜血搅动的戾气心有不甘地缓缓退，来的滩涂又迅速被某新鲜的、更急切的冲动覆盖。

    等待的提示音只短促地响了两声，隶的声音穿过分隔两地的茫茫山河，清晰地响在耳畔，着丝不敢确定的迟疑，和更多已经迫不及待的欣喜，“主人？”

    他握着竹牌坐回床上，拿起床柜上的电话，一串数字。

    荀氏一门纵横沙场，见惯了金戈铁，早没了这样儿女的习惯。荀七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带着平安牌门，还是少年时第一次跟着荀展上疆场的时候。那一次，荀棠给父兄、弟弟和心上人各了一块牌，也没落他的份。

    算起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自小跟在荀展边，肩章上的军衔更多时候仅仅是荣誉的象征而已，而当它真的起作用的时候，又往往意味着沉重的责任、淋漓的鲜血乃至盈积的白骨。

    荀七把刀抹净，一提手腕，用刀背在男人脸上轻轻拍了拍。森寒的刀尖刺穿一串泪珠，直迫在男人卷翘的睫前。

挪动，冰凉的刀刃缓缓抵上他的嘴。他跪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浑簌簌发抖，看着荀七的双里恐惧之越来越，渐渐汇成不住跌落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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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七稳稳持着刀柄，慢条斯理地将刀上沾的血一涂在男人的上，刀尖划破不住颤抖的，新鲜的颜料来，将本就红的嘴涂抹得愈加艳丽。

    从颖城指挥拨往涪城的通信都经过军事级别的加密，顺畅通话的背后，每分每秒都是燃烧的经费。因此，与家人通话的权利向来是真正意义上的特权，即使是荀七，也是在去年肩上的衔章多了条新鲜的尾穗后，才得以名正言顺地使用这项权限。

    是他冲动了。观棋的人只需看清执的手，何尝需要为棋动什么绪？

    可听到这声音的刹那，荀七忽然觉得，他肩章上这条刚刚多来的，让他可以毫无顾忌、心安理得地拥有此刻的尾穗，显得……格外可。

    “……”男人瞪大睛怔在原地，抖着嘴一句话也说不来，回过神后立刻连带爬地跑了屋。

    实在是不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