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调一转，没有起伏地说：“后来有一天，他听说金先生娶了个九的女人妾。他家里也有个妹，知书达礼，肯定比市井里的女人好。”唐蒄眨眨：“就是现在的杜太太？”宋迤颔首，说：“他拿到一笔厚礼，借着东风往上爬，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他也是跟着金先生从奉天搬来的。因为他知一旦失去这阵东风，就又会落到泥里去。”唐蒄骄傲自己的先见之明：“他昨天也劝我酒。我就说他笑得让我恶心，没想到他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小角，你次看见他大可直接给他脸瞧。只是有一样我放心不，金先生说你的家境和他的相似，”宋迤直直地注视她，慎重地说，“他话里有话。”唐蒄一明白过来，瞪圆睛骂：“老棺材瓤！他觉得我和谁相似？杜太太，还是杜横江？”她急切地往宋迤面前贴近：“我怎么办？”宋迤在后的矮几上拿过果刀，放到唐蒄面前。44 ? 归无◎自己挖坑自己◎唐蒄吓得一抖，后退几步盯着宋迤，像是在提防她一秒拿刀来砍自己。宋迤没有动作，唐蒄伸手把刀拿过来，慎之又慎地猜测：“你是要我自杀以保清白？”宋迤讶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唐蒄抓着那把刀看了看，呆滞着想象了片刻，又说：“那……那是要我奋起反抗，用这把刀杀了他？”“不是，”宋迤回又拿过盘里的苹果，“是让你静心削个苹果吃，办法可以等到以后再想。”唐蒄悻悻坐来，把刀放回桌上：“还以为你要教我什么呢。吃苹果削什么，带吃更有营养，知吗？”宋迤信手拿过刀，还真就开始削苹果。唐蒄不想没话说，便凑近问：“哎，你来金先生家几年了？”宋迤瞟她一，如实说：“也没几年。”“李太太为了金小留来，是因为金小是她的女儿。”唐蒄追问，“你是因为什么留来的？”宋迤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没有能去的地方。”“怎么没有？这天这么大，你有那样的手艺，到哪都能混饭吃。”唐蒄觉得稀罕，问，“你的家人呢？”

    宋迤继续削苹果：“我没有家人。”唐蒄惊疑加的神，这年全家撞大运是常见，但都只是听说或是在报纸上看见，她没在现实里见过真正死了全家还独留自己一个的天煞孤星。像唐蒄这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市民，也只有政权替之类的大事才能在人群里传开。似乎在前年还是去年时政府里就经过一全面洗牌，那些被从权力中心踢到外围的人是什么场，唐蒄想都不敢想。总不可能是金先生钱多心善，在路边看见孑然一的宋迤就大发慈悲把她接到家里来住着。难宋迤是金先生从前战友的遗孤？唐蒄在脑海里飞快把想问的问题整理一遍，恭敬地问：“你是哪里人啊？”“不记得了。”宋迤回话时带着淡淡的笑，她挑断苹果，抬手将其悬到唐蒄面前，“你喜就给你吃吧。”唐蒄讪笑着接，叹：“你把留给我吃啊，你心也太好了吧。”她把苹果拢在手里，还是没放弃之前的话题，“你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生在哪里？”宋迤澹然：“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唐蒄试着猜想：“像李太太那样？”“不是。我是一心求学才离开家里，梦想挣一个好前程，让家里人都得到荫蔽。”宋迤微微抬，说，“等着鱼跃龙门的人太多，我不够，只好普通人。”“你说你不够？”联系上她刚才的行为，唐蒄有充足证据断定她是在扯谎，“你哪个学校来的？”宋迤啃一苹果，答案依旧是意料之外：“我没上过学。”唐蒄有被耍了的觉，又意识地去看她垂着的耳环：“那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老师是哪来的？”“她教我的都是些洗衣饭的杂活，我以前也像你那样挑。”宋迤说到这里，突然开始传授打工经验，“在肩上垫布料会松泛许多，有没有试过？”“你还知这个？”唐蒄觉得遇上行家了，笑，“过得不错嘛，刚开始洗衣挑，后怎么学会验尸了？”“我在家里的时候父亲常教我认字，再大些就背着爹娘偷偷读史。”宋迤一摊手，有几分自嘲的意味，“还真以为自己才八斗，能在青史上占得一席之地。”唐蒄嚼着苹果附和：“这世，想太难了。更何况你现在是依附着金先生，而他又倚仗着别人。好发来，先被他们分了，到你手里的又有多少？”她想了想，压低声音跟宋迤密谋：“要不你离开金先生单吧，以你的能力，至少不用屈居人呀。”宋迤撇过跟她对视半晌，僵地说：“我不能。”“也是。”思及她平日的言行，唐蒄自觉地没究去，换上笑容另找话题，“你怎么会来金先生家事？”“别人带我来的。”宋迤答完有一段耗时极的停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你想知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