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先生里，杜氏兄妹正是俎上鱼，他游刃有余地噙着笑容。杜岐不解其意，乎本能地赔笑，杜横江兴许是猜到了什么，把今天的事都推脱掉了。“昨天宴上人多，忘了把准备的礼给你。”杜横江招手叫来侍从，“这是我前几天淘来的雕，据说是当年里来的几千年前的木，百年前的工匠。”现在这时局，想彰显份贵重就必须跟里沾联系。金先生看着在灯光投在盘错节的雕刻上的影，伴着微笑赞赏：“不错，好光彩。”杜横江澹然说：“我儿送的，我就当借献佛。说到底还是一家人，算是他给你的贺寿礼。”“寿都过了，这时候送也只当是孝心。实在是好，看这技巧是有价无市。”那雕被人托着送到金先生前来，他却只看杜横江，“托了不少关系才搞到手吧？”“我在金陵认识的人还没你多呢，怎么好意思在你面前说托关系。”杜横江挠挠，说，“就是个从小就认识的朋友，顾念着当年的谊才带我走的近路。”“不错，真是不错。这些东西得再好也不过是死，还是你和故的谊难得。”金先生眯着睛笑开，扭看向旁的宋迤，“宋迤，你看怎么样？”宋迤走神很严重，回答也有延迟：“是很好。”金先生没对她不及时的回复反应，宋迤觉得他肯定是不兴的。但她现在没功夫这么多，姓金的都麻烦，闹起来都不好解决，但金先生多少懂得什么该轻拿什么该敲打，不会如金萱嘉那般肆意对人撒气。还是劝好金萱嘉更重要，宋迤瞥向窗外无边的夜，不知唐蒄能否把金萱嘉哄好。在说好话这方面唐蒄相当有能力，想来不用她担心，唐蒄踩在草坪上，金萱嘉听见后传来的沙沙声，负气般地没有回。唐蒄走到她边：“金小，你在这里什么？”金萱嘉没搭理她。她丝毫不恼，厚着脸在金萱嘉旁蹲：“看蚂蚁搬家啊？我小时候也很看的。”“我不是在看它们搬家，是喂它们吃东西。”金萱嘉手里攥着几粒糖，她把雪白的糖丢在泥土里，心不在焉地讲解，“故意把糖放在这里，等它们带回家里去。”“在村里没有年节也没有大戏，就只能看蚂蚁搬东西咯。”唐蒄撑着，笑嘻嘻地说，“我还没谢谢你，昨天本来你也可以去听戏的，结果要陪我去衣裳。”金萱嘉嗤之以鼻，拖声音讥讽：“不用谢我，你说一声想要衣裳不就有人上赶着送你？”唐蒄笑着问：“当时真的是你在偷听啊？”

    金萱嘉哼一声，嘴：“什么叫偷听，我在自己家里随便逛逛，是你们说的话自己钻到我耳朵里来的。”唐蒄歪歪，又问：“你不喜杜太太？”金萱嘉搓着手里的草：“我怎么会喜她。那人像，像衣服，要多少有多少，看不顺随时都能换掉。”“说得这么轻松，你换一个试试？”唐蒄说完就被她横去一，赶摆手是好，“别生气嘛，宋姨跟我说了，你妈妈跟她们没有恶，犯不着跟对仇人似的。”这世上的烦恼各不相同，金萱嘉觉得她理解不了自己，郁闷：“我和她们是一样的，像像衣服，换了死了都无所谓。我妈不讲究这些，她恨不得死了——”话说到一半才想起不该讲得这样重，金萱嘉说：“她不在乎我爸不她，可我要在乎。如果我爸不珍重我，我就会像杜岐一样，被人拿起来当筹码。”虽然相信自己的哥哥们不会那样待她，只是这样的事在耳中里发生得太多，难免不让她胆寒。听多了鬼故事的人，难不会有那么一刻相信有鬼吗？唐蒄酝酿一番，没找到开安她的立场。她想了想，问：“金二少现在还好吗？”说起别人总是毫无负担的，金萱嘉收敛失意，语气也变回以往的随意：“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昨天喝得大醉，今天起床就被打，大概是在房间里养伤呢。”唐蒄掩着袖笑：“这么了解，应该是去看过了。”“你说话怎么跟宋姨似的，听着就烦。”金萱嘉满是怨念地错开她的视线，想起宋迤，便说宋迤，“她现在是跟着我爸去接待杜横江他们？难怪你来找我。”“什么啊，我又不是她不带我才来找你的。”唐蒄佯怒，“你都不知我有多羡慕你，生来就有这么好的家世，家里人好像都很喜你。你那样对苏太太她们，她们也没跟你斗，怎么就不能和谐相呢？”“我不能和芳菲一样靠母亲，也不想像二那样嫁给一个本就不熟悉的人。”话题又绕过去，这次金萱嘉没那么难过，“我妈帮不上忙，我只盼着他更喜我，要是他真的我，就会给我个更得上我的前程。”金芳菲和妈妈常玩的秋千就在不远，在混沌的黑夜里无比刺。唐蒄问：“事事都顺着他，替他调合和二少爷之间的关系，他就会因为这个更喜你吗？如果你哪天不想这个调解人了，他是不是就会放弃你？”“是，本没有利用价值。”金萱嘉一抓发，“我和他挂在衣服上的奖章有什么两样，供他向别人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