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能拖太久，现在叶小家的蒙面人再没现过，连名字都不知，在警察所的档案里叫疑犯29。宋迤总觉得唐蒄可疑，又没法说服自己大胆怀疑唐蒄。恰逢金芍雪在门框边来，金萱嘉吩咐唐蒄去搪她。那年纪算个大人，放在以前都要成家立业，现今的风气说不是步还是后退，卷在时代的里翻来覆去冲刷淘洗，昏得找不着北，预判不对错。金萱嘉看她走神，说：“以前可从没见你这样。”“以前也从没见你这样。”四周黑压压的，连带着宋迤的表也晦暗不明，“屋里遮得如此严实，是怕对面树上趴着与你作对的人，趁你不注意给你放冷枪？”“外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还是一样的风景，早就腻了。”金萱嘉一气，仰望着天板说，“我还是喜奉天。那是我爸发迹的地方，人也都。”奉天。宋迤只在那里待过很短的时间，那时的金小畔前呼后拥，风光一时。等到金先生离开故土时刻待命，她边的人就如退般日渐减少了。那时宋迤最盼望金先生能在北京政府里任职。得知要来南京时也没多大抵，她在北京待得太久，换换地方也好。一南一北隔江相对，南不好，说到南就想起南渡，是政局激民生多艰；江也不好，说到江则想到大江东去江河日，自己改变不了时局，只能随波逐。世人活在世上，活法各不相同。宋迤的活法是控制绪，及时收心。她像剔烛火那样隔开伤，平淡地说：“这房间里分不白天黑夜，怎么住得去。”“遮着好。遮着盖着，别人就看不见我。我不看别人，别人也不看我，这样就能相安无事。”金萱嘉显然不懂宋迤的世之，心里有什么就往外说什么，学不会何为避讳，“现在我是明白青青为什么执意离开家了，我快要分不清是我玷污了这房还是这房脏了我。”宋迤颔首，说：“还是留在这里安全，等那个寄卡片的人落网，你想住到哪里金先生都会同意。”金萱嘉冷笑一声：“谁说得准，难保以后我不会被那人杀掉。我就记得我在奉天的时候养的鸽，刚笼就被大哥打来了，为着这个我就要记恨他一辈。”宋迤觉得好笑，指着屋里摆着的东西问：“那盏灯是谁送的，那瓶又是谁给你的？”她想着顾及金萱嘉的面，每回提及这里总是替金萱嘉粉饰，“上个月他回家想见你，乔太在门喊你来，你睡着了没听见。”她心知那时乔太连连敲门，响彻楼上楼，不会因为睡着就听不见。宋迤见她神未变，不像是准备闭不谈的态度，便试着问：“那时是怎么了？”金萱嘉把珠转向她那边，话在游曳好几圈才能如常：“芳菲被那样带走，我接受不了。我只是不跟你们作戏，关起门来还是有几个能说话的人，”她用的几近劫后余生的语气，“还要苏缃没有不认她。”

    话都说来了，便不是难以启齿的。说来反倒轻松许多，金萱嘉反问宋迤：“你昨天为什么跟唐蒄回去？”宋迤反应的速度略：“找证据。”金萱嘉迫自己从刚才的话题里，以便思考的问题：“她家里的证据……你是说林雪梅？”宋迤肯定：“林雪梅与案有关。”“可你说她和崔蕴坤没有说谎。”金萱嘉的目光落在桌面摊开的档案上，“林雪梅在学校里朋友不多，她跟崔蕴坤话都没说过几句，为什么会选择替她遮掩？”宋迤猜度着说：“要么是她们早在学前就认识，要么就是在学校里装作陌路人，只在私来往。”“我们又没证据证明她们确有私。”金萱嘉抛个现实的问题，“蒄知了会怎样？她天天跟林雪梅同吃同住，还是一个村里来的，关系比谁都好。”“我没说是林雪梅杀的人。”宋迤合上手里薄册，说，“我现今只知她们串供，不能断定谁是凶手。”金萱嘉对这不太上心，翻着纸页说：“那就还能转寰，总不能睁睁让我难过完蒄再难过。”宋迤应和称是，她没心思再理会这些看了就睛疼的抄录。上次的事发生后，金萱嘉几乎不想跟任何人再有牵扯，可任凭她再怎么想给自己独的空间，外界的声音还是会从门窗棂间跟风一起飘来。她贴在门边，发现外界即使没有自己也照常运转，客厅里依旧谈笑风生，饭桌上依旧家里短，说笑声、吵闹声、私语声，与往日里听见的没有分毫不同。父亲没有她也还是能被别人逗笑，妹妹没有她也还是能捉别人，金峮熙的叫骂一如既往。她是这个家里随时都能舍弃的分，她想起在奉天，堆在檐的柴久了不用就会染上气，到那时就落了等。楼吃饭那天，讶于桌边仍有她的位置。这不足以让金萱嘉放心，一个座椅随时都能添上，也随时能撤。她还记得那天被拖去的杜横江，决不能变成那样。坐后接宁鸳的问好，仿若大病初愈。幸而回不晚，一切还能恢复原样。唯一不肯妥协的就是遮着窗外的窗帘，她不想再望见窗外的任何风景。金萱嘉仿佛要把桌面看一个来，关门声乍响，是唐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