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迤说：“在衣柜的屉里锁着，没拿来过。”又不自觉地在唐蒄这里撒了个谎。小彩云保持缄默，懒洋洋着的金龙瀚坐起来，问：“没话了？”小彩云颔首，恭敬地说：“来之前太太只说让我问这个，我自然没有别的话要问了。”“你回来说要找宋迤，我还以为你有多少话跟她说。”金龙瀚把这当笑话，又问，“真的就这一句？”小彩云，藏在宽大的青灰袖的两只手叠着。原本是黑的褂，洗过太多次难免退却。“你再说两句吧，这样得大家都尴尬。”金龙瀚有心打圆场，推了推小彩云的肩膀，“我们这里又不是什么机关要，只讲谊，不兴就班的。”小彩云大为困扰，诚恳地说：“我也不想这样，可宋小和我集很少，我的任务只是帮太太问扇。”“哪里的话，”宋迤对她很是忌惮，带着微笑说，“我是光想着苏太太送我的扇了，一时忘了跟你说话。”唐蒄望着这两人，不用多想便知气氛不对。小彩云从乏善可陈的回忆里捡个与宋迤有关的片段，说：“你来那天是我接的你，你还记得吗？”宋迤绷着表没接话，她便立即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瞧我，际不多，只能拿这等小事来说了。”“知是小事就不要拿来讲。”金萱嘉拉起宋迤，说，“宋姨最近不好，没功夫跟你回忆从前。”小彩云是苏缃边的人，苏缃要带走宋迤？这不行，她们家反败为胜的筹码就剩宋迤，怎么能让给苏缃？金萱嘉拉着人就要走，唐蒄赶别跟上。金芍雪匆匆站起来，一边喊一边追上去：“等等我！”跟在后的唐蒄小声挖苦：“你怎么也跟来？我以为你想认苏缃当妈，恨不得跟小彩云问问短。”“我才没那么没脸没，那是你惯用的。”金芍雪冷着脸回呛她，抢先几步跑到金萱嘉边讲理，“你刚说宋迤不好，还拉着她走那么快？”金萱嘉把宋迤拽到自己房门，想着告诉她小彩云没安好心。她推门便看见屋里整整齐齐排在桌上的东西，像是被刺到睛，霎时连走去的心都没了。被甩在最后的唐蒄跟上来，挤到门边也同她一起傻了：“这不是你送给你娘的礼吗？”金芍雪猜测：“她不喜就退回来了？”金萱嘉送开抓着宋迤的手，说：“你们都回去。”“你别动气，小彩云很快就走。”金芍雪想着哄她几句，上前，“还有三炮，他和大傻也不会多留。”金萱嘉脸未变，说：“行了，你找别人玩去。”

    金芍雪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快就变脸，跺脚不肯从命。金萱嘉伸手推她几，她不可置信地说：“你推我？”金萱嘉看着没什么绪，照常跟金芍雪拌嘴：“推你就推你，我和宋姨去那么久，难我不会累？你什么什么去，让我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儿。”她钻房间里，金芍雪被隔在门外，又委屈又愤懑地耸了耸肩：“厉害了，李太甩脸我们被打。”唐蒄拉住宋迤说：“我和宋姨先走了。”金芍雪：“那我跟你们到宋迤房间里看书。”唐蒄别过脸不看她：“你不许来。”金芍雪张大嘴：“你们都冷落我？”宋迤叹了气。不见唐蒄改，金芍雪觉得她是报复自己不让她去玩，甩手说：“好，我找别人玩去。”金芍雪一走，唐蒄脸就好看很多。正好宋迤跟远来找她的小彩云无话可谈，金萱嘉又不想理人了，外面的世界诸多纷扰，还不如跟着宋迤回房间去。那个小彩云就是冲着宋迤来的。唐蒄心里知这一，越发觉得宋迤可能要走。她满怀心思地扶着宋迤在床沿坐，宋迤比她更疑惑，问：“小彩云怎么会来？”“三炮让她跟金先生说两句，”唐蒄尽量说得轻松，聊八卦般笑着说，“大概是苏太太想跟他重修旧好？两个人都过了半辈，不能真的一拍两散吧？”宋迤没兴趣，说：“还是一拍两散好，省得麻烦。”“你这话真不中听。”唐蒄趴在她上仰视她，故意讲起别的事来，“反正是他们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我后来想去医院找你们，都是芍雪拦着不给我去。”“她越来越怪。”宋迤照例说金芍雪不好，又，“我看了侯亭照的尸，确实是别人的枪。那天在跑场里只有金先生一家，剩的是养看场的。”唐蒄眨眨：“那些人会有枪吗？”宋迤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小彩云都来了，她没见着侯亭照就会告给苏太，苏太就会转达给督军。”唐蒄张地问：“会怎样？”“若是她肯瞒就不会有事。”宋迤低，只一伸手就能摸到唐蒄的脸颊，她说，“侯亭照死得不好看，上伤痕不少。那天我过去，他有没有伤害你？”“跟你说了没有。”唐蒄懒得旧事重提，没好气地说，“他看见二愣就跑了，哪还有时间顾得上我。”她是否信自己唐蒄也拿不准，宋迤总是这样的。唐蒄心里打好主意，站起来说：“你不放心就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