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这样说，金萱嘉抓着金芍雪的手略微松开一，这份踟蹰很快被她抹去，金萱嘉丢开金芍雪：“不是的，你怎么算我的母亲？你这些事的时候没想过芳菲吗？你回到北京，怎么告诉她是她的妈妈带人害死了她爸爸？”苏缃不说话，她问：“你为什么答不上来？我竟然真的会落到这样的田地，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走的那天我就知，就算明天督军要死我和芳菲，你也不敢违抗。”苏缃说：“能不能答上来不重要，你已经不信我了。”她仿佛真的很难过，金萱嘉不知这份黯然是真是假。联系起苏缃平日的所作所为，金萱嘉无法说服自己摒弃前嫌，苏缃说的话何其可笑，后是悬崖绝，怎么能各退一步？以前苏缃还留在家里的时候，金萱嘉常看见她给金芳菲念故事书。一字字读去，一页页翻过去，像一列缓慢前行的列车，循着已定的铁轨驶向陈谷烂芝麻的结局。那些某个国家王室的故事，主角换成买煎饼的小贩和买猪的屠联姻，故事瞬间就不再引人。所以王和公主的好结局，金萱嘉和慧婉都抵达不了。她的痛苦比慧婉更刻，因为这样的结局她曾经不屑一顾，如今却不可求得。这个家里事事都由父亲决断，旁人都会和她争抢，懂事后金萱嘉便知在这个家里决不能落风。母亲不她，她必须争得父亲的关，否则连家里摆着的件都不如。让她羡慕的不是金芳菲暗暗比她一级别的，是她搜寻不到李环给她讲故事的记忆。或许在她从不翻开的书里，有一页是她不再理苏缃之前苏缃给她念过的故事。而今她成大人，就不需要再听幼稚的故事了。唐蒄终于缓过来，从后揽住金萱嘉的肩膀，兴奋地说：“金小，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你跟我走吧。”回忆的轨迹被唐蒄切断，金萱嘉说：“我不想看见你。”得到拒绝的唐蒄毫不气馁，她把金萱嘉扳向自己，劝解：“跟我和宋迤走吧，我们一起去一个新的世界。那里不会有欺骗和争斗，狼和猎也能和平共。”金萱嘉挡开她的手：“怎么可能，别说胡话了。你杀害了我爸，还想让我跟你走？你和苏缃不是一伙的吗？”唐蒄立即直起对天发誓：“不，我和苏缃再也没有关系了，我也不会再帮那个什么督军。”她说：“跟我和宋迤走，我们去过最幸福的生活吧。以前的一切我们都既往不咎，行不行？你怪我杀了你爹，怪我导致你家破人亡，没关系啊，我可以给你一个全新的家。”“老师，你被我打中脑袋了？”院门外已有围观的人，金芍雪赶忙挡在唐蒄和金萱嘉中间，“别听她瞎说，唐蒄的话都是疯话，是她把我们害成这样的，不是吗？”

    比起任何时候都不遗余力试图说服别人的金芍雪，苏缃冷静得多。宋迤和唐蒄不知藏了多少秘密，她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宋迤，说：“见过你以后我就相信这世上有许多我无法参透的东西，如若唐蒄的话不假，你们想去谁也拦不住。”她低说：“起来吧，芍雪。”金芍雪没听她的，还是拉着金萱嘉的手不放。唐蒄说：“苏缃不讲义，留在这人边还不如跟我们走。”苏缃说：“她前不久才害得你父亲命殒黄泉。”“，妈说得对，跟她们能走去哪里？”金芍雪劝说，“蒄老师杀过那么多人，你待在她边——”话没说完，始终没动作的宋迤忽然递一张微微弯折的厚纸片来。金萱嘉迟缓地低看着纸上的图像，唐蒄立解说：“金小你看，这是那天我拦来的你娘的相片。”金萱嘉把照片在手里，宋迤说：“蒄听说金先生要把你娘的遗丢掉，特意要过来，想叫我转给你。”原来她一直没给金萱嘉，唐蒄找到这么一个救场的宝贝，解释：“知为什么我会要来这张照片吗？那个在你家里遇到的女鬼，她就是你娘，她让我加衣服，还关心了你一。可能她没有那么讨厌你，只是不想看见你——”她顿觉失言陡然刹住，宋迤粉饰：“只是她恨着金先生，所以不肯对你多表。在那一个瞬间，即便是顺说来的也不要，起码在那一秒里她试着关心过你。”唐蒄连连，直到宋迤说：“不然就不会突然跑去关心八竿打不着的唐蒄。”金萱嘉着照片说不话来，金芍雪还想再劝，大声说：“随便说一句的事，怎么能算关心？”时间越来越晚，拖得越久看闹的人越多，闹得太大不好善后。小彩云不想多停留，一言不发骤然手把照片抢过来。金萱嘉意识攥住照片，手中只剩照片撕烂的一角，临到最后她手里也拿不到完整的一片母亲。似乎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父亲想回到督军边，苏缃为家里拓宽疆域，唐蒄和宋迤渴盼自由，金芍雪想要更好的生活。在这样唯利是图的家里只有她错门，闷追求着不存在的亲，将心系在钟摆上时左时右，受尽煎熬磋磨。金萱嘉看着在光里岿然不动的苏缃，问的问题自己也觉得可笑：“事已至此，你觉得自己对了吗？”黑夜像是舞台上拉的帷幕，苏缃俯占掉所有光线，说：“行事若论对错，我便不会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