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一时静悄悄的。

    程琅袖中的手慢慢，他原是想不动声地让莲抚回去，但莲抚不知是受了谁的鼓动。无论他怎么劝，她一昧的不听。她没有心机，能想到来英国公府，还能拿到他的名帖，肯定是背后有人指使的。

    若这是在程家，他立刻就能叫护卫把她拉去，但这是在英国公府里，他什么异动来别人很快就会知。

    莲抚那张相似的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有多卑劣。但他其实已经绝望麻木得没有办法，所有人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莲抚已经不哭了，她垂着咬着，手里的汗巾握得死死的。

    她也没想到程琅会这么的绝，知他对自己不算用心。但觉得……觉得总归是有几分义的。但在刚才，她才完全的见识了他的冷恐怖，似乎就算她真的有了他的孩，他也会毫不留地让她除去。而且和平日比，今日的他更有暴戾的绪。

    莲抚跟着程琅的时候才十五岁，那时候在乐坊里，她只是个不起的小艺，他却是乐坊里大家傅白兰的客人，对傅白兰一掷千金。那时候整个乐坊的人都要仰仗傅白兰的鼻息过活，傅白兰对程琅虽然傲，却也十分的依赖他喜他。她那时怎么敢奢想程琅这样的人，有一次她抱着琵琶，靠着画舫的槅扇弹曲，望着湖的波澜。刚回过的时候，就看到程琅斜倚着槅扇，纯白的衣襟有些鬆散，他拿着一壶酒，不知听她弹了多久。曲停了的时候他才轻轻问：「你叫什么？」公俊如玉，又是傅白兰大家的人。

    她突然心得很快，轻声说：「我叫莲抚。」

    他听了只是，没说什么就离开了。第二天乐坊教习嬷嬷找她过去，满脸喜地告诉她：「程公指名要你服侍。」

    她茫然而又欣喜。等被教习嬷嬷送到了程琅那里，她抱着琵琶局促地站着，他指了指罗汉床，让她坐来弹琵琶。「不要怕，」他淡淡地说，「弹你的就是。」

    她弹琵琶的时候本不能专心，因为他看着她不久，又站起走到她面前，然后伸手，手指缓缓地抚摸她的脸，她不禁一颤。

    她抬起的时候，程琅就微微低，靠得极近说：「你是第一次来吧？」

    莲抚只有过他一个，她也只喜他。也许她总觉得程琅对她还是有的，现在浑浑噩噩的她终于反应了过来，看到程琅冰冷而平静的神，一冷意也蹿上她的四肢。恐怕这次是真的把他惹生气了，他不会再留她了。

    罗宜宁却过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莲抚姑娘，上次在画舫一别，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你是说，你有了程琅的孩？」

    莲抚看着面前这位官家小，想到那日她凝神听自己弹琵琶，语气缓和：「妾有三月余。」

    宜宁默然，她随后：「我有个丫擅医理，如今就在外面候着。你有没有她一试就知。若是莲抚姑娘持说自己有，我让她来把脉就是了，你实在不需要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