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落针可闻，连呼声都显得无比刺耳。

    如果可能，徐明朗怎么都不愿跟皇帝正面起冲突，这很不明智。

    为宰相，也即中书门平章事，徐明朗是可以限制皇帝。但宋治除非死了，除非被造反者从皇位上扒拉来，他就一直是皇帝。而惹恼了宋治，他就不一定一直是宰相了。

    非十分必要的时候，任何一个宰相，都不会轻易跟皇帝过不去。

    但为宰相，也总会有跟皇帝意见不合的时候——任何一个有独立人格，不愿皇帝应声虫的宰相，都会如此。

    良久，还没听到皇帝声，徐明朗不禁心凛然，这场争锋比他想象中要来的有压力，皇帝的态度乎意料的势。

    终于，在徐明朗开始盘算，以如今他跟赵玄极势不两立，门第跟将门势同火，他意图对付赵氏的这关键形势，太惹恼皇帝值不值的时候，皇帝开了。

    “方伯符官升一品，留在；庞升官降一品，继续主事京兆府，以观后效；唐兴、周俊臣查办刘氏族人案迅捷果断，功绩突，各自官升两品——宰相以为如何？”

    徐明朗听了前半句，心大喜，几乎不能置信。

    听完后半句，又觉得唐兴、周俊臣连升两级，步迈得也太大了些，而且他们前不久京兆府时，才刚刚提过品阶。

    不过这两人也就是从正七品到正六品而已，地位不，只要能保住庞升这个京兆尹，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后他恍然大悟，只怕皇帝真正要提重用的目标，不是什么没有大才的方伯符，而是新科榜唐兴，跟新科探周俊臣！

    “陛英明！”徐明朗知自己不能再挑拣，否则皇帝怕是会真的恼羞成怒。

    无论皇帝的目的是不是提唐兴与周俊臣，今日宋治对他的试探，皇权对相权的投石问路与二者的初次争斗，都已经实打实发生。

    第一一五章 亏空

    年底是大家请客吃宴的时候，亲朋好友都得番东，不腰包是鼓是瘪都得充一回胖，跟狐朋狗友们联络，也顺便证明自己这一年混得还算不错。

    市井小民姑且如此，就更不必说官府衙门这世间权力、财富集聚地了。

    每逢年尾，官吏们若是不集动，大吃大喝个十天半月，撑得脑满、满嘴是油，并提着衙门发放的特殊津贴与年货，看似醉意朦胧步履蹒跚，实则龙行虎步大摇大摆的回家，都没法跟街坊邻居显摆自己是穿官服的人，无法证明自己人一等，很影响来年保持一整年的优越。

    都尉府今年最后这几个月收获颇丰，大小官吏与府兵们，在俸禄之外也得到了足够多的油，所以这段时间吃宴的规模、动静都很大。

    莫说总旗以上的官员们动时，动辄包一整座富贵堂皇的酒楼，就连普通府兵相聚，到了酒楼，嗓门也是个个的大，打赏一个比一个多，生怕别人不知自家威风，不晓得自己乃是人上人，不能会自己的意气风发。

    赵宁这些天被折腾得不轻，总觉已经被酒掏空，每天清晨在床榻上醒来，面对夏荷语还休的幽怨模样，多少也有些心虚。

    这是没法的事，以他如今在都尉府的地位，各奉承结实在是太多，加上又是一年到都尉府任职，也是初涉官场，赵宁不能不近人，更不能落个清自持的风评，所以总要给属同僚们些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