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嚎叫听得人发麻。

    一日激战，不知多少血儿郎魂归黄泉，再也见不到依门而望，等其归去的父母妻儿。

    不知多少健全壮士缺了胳膊少了，余生再也不能意气风发、庇护家人，成了人人可欺的残废。

    城墙前的北胡将士尸，地毯一样覆盖了原本的黄土地面，一望去看不到半儿落脚地方。只有不断蔓延的血潭，还有些许微小的动静。

    某些地方尸堆积如山，像是铺路的碎石一样普通，看不见丝毫难能可贵之。

    打扫战场的将士，在各收敛尸，清扫脏腑、鲜血，像是收落叶，将它们装上板车，运到统一的地理掉。

    发束、一青衫的赵宁，如仙祇般站在城楼上，沉默着扫视战场，在拂面的晚风中，评估今日一战的战况。

    两军军备、战力相差不大，战斗时，关城外的战场上，拢共能容纳的将士也就那么多，井陉关的修行者甚至还要稍微多一。

    北胡军在西征过程中，已经学会了如何攻，这段时间横扫河北地，同样积累了不少经验，步卒战法跟河东军虽然相差已经不大，但毕竟还是有低之分。

    战损自然是北胡大军要更大。

    “照这样打去，只要后方援军不绝，井陉关守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赵北望在赵宁边说，这位镇北将军、河东节度使，显得底气十足。

    这也是赵宁的判断。

    晋地的战争准备很充分，无论粮秣军械等资，还是将士修行者，都可以源源不断补充耗损。北胡军要攻克井陉关，没有半年以上时间的确不可能。

    但要守够一年却是不容易。

    关城的灯火逐渐亮起，房屋、旗幡、帐篷等投一片片黑影，冷的东风里，从城运尸，向城搬运械的将士来来往往。赵宁从城楼上来，于气氛肃杀的空地边缘，看到了几名牵伫立，即将远行的旅人。

    他走过去，默然片刻，对为首的人：

    “此去敌境，一路凶险，前无王师接应，后无同袍援助，周遭皆为敌寇，步步危险，杀机，黄兄珍重了！”

    他郑重抱拳。

    黄远岱洒然笑：“宁哥儿不必太过挂怀。事若成，河北地自然会有一派新气象，黄某也不负好男儿八尺之躯；事若不成，黄某也算是舍命搏了一场，不负大丈夫意气风，这辈没有白活。”

    说着，他与赵宁拱手作别。

    望着黄远岱等人在人群中远去的背影，赵宁读了一往无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之意，也会到了对方洒脱不羁，无惧未卜前路的豪气概。

    北胡占据了河北地，拥有了千里沃野，大齐百姓时代积累的无数财富，即将成为北胡大军的军资，支撑对方继续攻打大齐国土。

    赵宁自然不想让对方这么轻松得逞。

    诸多棋早已经埋，而现在，总要有人去主持大局。

    赵宁去不成，也不能让王柔去，整个赵氏上，悍将骁勇无数，智慧谋士却寥寥无几，除了他俩，没有人能够胜任这个任务，而一品楼、河船行里，也都是江湖修行者，杀人可以，统领大局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