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饮完汤的郗氏刚开就已经彻底打碎她想离开的念：“我有一件事要与女君谈。”既是君姑，又是屋舍主人要相谈，谢宝因先后垂手，放手中漆碗，用佩巾拭完沾染油腥的角后，双手叠着放在案的膝，微微斜侧着，看向北面。郗氏和悦：“平郗家的大夫人也就是你们舅母想要来建邺短住些时日，等到了天气稍稍和的三月就会启程，大约在四月便能到。”【作者有话说】[1]承受就是接受的意思。《左传·隐公八年》：“寡君闻命矣，敢不承受君之明德。” 郗家女郎堂上有火, 有鼎。谢宝因脛并在一起，以正位凝命，望着北面主人之位的妇人, 绪平淡的听她继续说着。郗氏说到, 便停，不徐不疾的抬臂饮毕汤后，将木胎漆碗轻放在前几案上，右手扬了扬，重新落在因正坐而微斜的上：“你们舅母于扶风萧氏, 并不算显贵，属士族之末, 从未踏足过京畿之地，去年阿父病重，我前往平郡侍疾之时，与她闲谈起建邺景与闤闠[1], 她对此心向往之，直言自被困平，不知此生可能否一睹国都之华。那时我许来日亲迎她国都, 岂知她竟将宽之语当真, 在岁末平郗氏的弟前来奉礼时，送来帛书询问。”跪坐在谢宝因右侧席位的林却意微微皱眉, 先一步声：“那舅姊可也要一同前来？”郗氏望见这位女郎面上所的神，似是夹带着嫌恶与不悦, 言辞变得严厉, 训斥：“怎可如此不敬？圣贤曰’有朋自远方来, 不亦乐乎‘[2], 你舅母与舅姊从平郡而来, 是迢迢远行客，你既未适人，便还是博陵林氏的女郎，为主人，应拿豝以御宾客，若被雀娘听见，使得她心伤，便是无礼，你难不知人而无礼，胡不遄死[3]？你如今也尚未病愈，为何还不去汤药。“林却意听到后面的话，虽有愤激，但还是诺诺：“我会谨记阿母所言，只是我想要随行嫂后离去，故未与阿母辞别。”“我们有事相商，且你嫂自有媵婢随侍，何须你来担忧。”郗氏的视线微斜，落在缄默不言的女上，“你先回屋舍用汤药，也勿要再使得你嫂劳神。”被堂上的妇人有意提及，始终沉默着的谢宝因也适时声，对家中这位女郎微笑相劝。林却意也只好起行揖礼离开。望着堂外的谢宝因不由思量，刚刚妇人言辞如此激烈，便也说明林却意中所言的舅姊确实要与郗大夫人同来。她重新看向妇人，从容微笑，事事都妥帖：“不知郗夫人与郗家舅女要来建邺多少时日，我可命僕尽快收拾居室，取布制衣，若是夫人另有经略布置，我自当遵从。”倘真是为看国都壮丽，郗家另外两位夫人与其余舅家姊妹也应前来，如此才算是顾全礼数。见女如此坦，郗氏反而变得惊悸起来，又连忙把心声言明：“还有一事，我也不想对你遮蔽，等从安与四郎他们从西南归家，你那位舅母就会回平郡，而雀娘此行来建邺是居。”居妇人此话意思，隐约明白什么的谢宝因喜怒不形于，继续相问，言语之间尽是孝德：“夫人多年不归母家，心中必然思念手足姊妹，只是如今夫人与舅家都理当颐养家中，不宜跋涉奔波，既有相貌肖似的舅女相伴，定也能得藉，但不知舅与舅妻可愿割舍，可要加盖女君函章以与平郡通尺牘。”郗氏便也乘势开宗明义：“四郎年齿十七，已经能够相商婚姻之事，他兄被皇室稽延到及冠才得以成婚，以致我心有遗症，他必须尽快，雀娘也刚好年纪十五，妇德妇行妇言无一有错，嘉名，亦也温顺，娶妇便当该娶如此，只是她在平郡所生，不及建邺女郎庄严，有所怯弱，不过家中有你这位妇与女君在，往后自可再携她缔戚里。”谢宝因笑而不言，此举是将她在建邺所缔的世家关系，均要让这个不曾会面的舅女据有，而要结世家夫人与女郎，不外乎是幼年相识，或是随母赴宴，而她靠的则是渭城谢氏。天士族无一不想与王、谢结。她亦知堂上妇人是想要乘风扶助父族，如今虽能以家中嫡母的地位为两家筹谋婚姻，使之通婚，可等郗家舅女成为新妇，在建邺不能安，那这将会是世家取笑平郗氏的凭据。但倘若据有渭城谢氏的枢纽，又有谋略运筹，待林卫罹建功立事，聘其为正室，她所的平郗氏便能成为淮南犬[4]。发觉跽坐在西面的女不赞一辞，郗氏不冷不淡的再次言：“如今你是博陵林氏的宗妇，家中事务皆由你经营，你若不允，我自听从。”谢宝因的一抹视线微垂，掠过几案之上逐渐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