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梦，一个念自心底冒：老天有，他活着，还现在了她面前！“坡、坡村有家姓孟的，他家里有个独，叫孟锦书——”她的手在发颤，声音也在颤，一颗心要激动得嗓来：“孟锦书，你——”“我自然知他。”他微笑着接过话，抬起一双清澈如的眸望向她：“锦书，是我表亲，我俩同年生，亲戚们都说我们像，就连起名也自同一句诗：云中谁寄锦书来。”“啊？”颤动的心渐渐稳了来，她慢慢恢复了冷静。也是，她又没改名，如果是他，他早该认了她，何需等到今日才重逢？况且姓氏也不同。一个人会轻易改名，却不会改姓。不是他。她的绪夹杂在失望与庆幸之间：“哦，原来是表亲呀。”“嗯，我家在碾沟。”他微微探，温声询问：“叶司苑也是坡村的吗？和锦书相识？”“他是我爹的学生。”她敛眉，藏起那份汹涌澎湃的，“紫荆关破了后，也不知他怎样了。”“锦书——”他又垂眸，“是个好运的。”她的希望瞬间燃起，望向他的双眸泛起了星光：“他还活着？”“嗯。”他浮起微笑，了，“瓦剌打来之前，他刚好跟着大伯父去了南方探亲，躲过一劫，后来就定居在那里，再没回来过。”“躲过了，躲过了。”她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明亮的瞳孔一泛起雾，角却是不自觉的勾起，喜极而泣：“算年纪他也该娶妻生了，好，好的。”泪簌簌而落，一滴滴过脸庞，将七年来的担忧惦念尽数淌而。他默然低首，拎起铁去拨燃烧的纸钱。跃的火光，飞舞的灰烬，扑面而来的气，烟熏火燎的，熏得他睛发红，声音微微哽咽：“嗯，好的。”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低，笑着去泪珠，：

    “对了，你是怎么的？”他快速眨了眨睛，似是了烟灰，抬袖抹了脸，调整为平静的语气：“那年，紫荆关破了，家里人都死了，我和一些孩被瓦剌军队掳了去。有一个叫喜宁的太监，原是侍奉万岁的，但为了一己私利，勾结外敌，亲自带路引瓦剌军队攻破紫荆关，还意图南侵略。我当时恨毒了他，不顾双手被绑，冲开人群就朝他撞去，想一将他撞倒在旁边的兵架上，最好那架上的矛能一刺穿他的，也算为我的爹娘，为紫荆关的百姓，报了此仇。”“我也恨毒了他。”她握拳。“可惜我那时小，个、力气都不够，只让他摔了一跤而已。”“好在他后来被擒，以极刑示众，总算了恶气。”她拳缓缓松开，“不过你失了手，他岂不是会报复你？”“他当场就要杀我，我骂他死阉狗，鬼也不会放过他。他却忽然不杀我了，说杀我是便宜我，于是让人阉了我，和他一样，一名阉狗。”他说得云淡风轻，丝毫不提上的惨痛，仿佛在讲述别人的事。绿竹默然片刻，无比郑重：“你不是阉狗，你和他们不一样。”“多谢。”他淡然一笑。她亦回之一笑，又问：“后来呢？”“后来我被派到万岁边伺候他，再后来，瓦剌和大明朝议和，他也被接了回来，从此关在南。我因为伺候过他，免不了被景泰帝那边防备，就给安排到了直殿监，只洒扫的活儿。”“那他现在复辟了，重登皇位，你为何不去找他？以他的，念着同患难的旧，不会不你。”他苦笑了一：“老实讲，他对人其实很不错，很少发脾气，非常好相。可是——我这一生的悲剧，也是他造就的。我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仇恨？还是依附？”茫然的目光望过来，她一时无言。他又问：“你呢？他喜你，中人人皆知，你对他——又是如何抉择的呢？”纸钱已烧成一片黑灰，只剩零星的火星闪烁。她眉低垂，声音微凉：“我只想祭奠亡灵。”他沉片刻，语气沉着：“我同你一起。”她没接话，他也没有再言，两人只默默地看着火星熄灭，理好现场后各自离去。往后的日里，他从没有去尚寝局找过她，她也没有去直殿监看过他，两人仿佛抱有某默契，维持着君之淡如的风格，偶尔在中碰到，也只是示意，唯有到了祭祀的节日，才会于炼化塔会面。“你不该待在直殿监，应该去到他边。”寒衣节时，她如是言。他明白，她肯如此说，想来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心里已经彻底接纳了他，将他视为自己人。“什么时候？”他问。“等时机。”回去以后，绿竹一切如常，只字不提徐云中，使得青萝浑然不知他的存在，只觉绿竹越来越古怪，愈发喜独来独往，不愿让自己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