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翊看她：“那位相想来喝得也不少，却邀请先生相见……”俞嬴顿一，摇叹气：“就怕他不够醉，醉了也不够疯狂，不然若能趁他醉，激得他什么昏招，搅得齐国，咱们也不算白来一趟临淄——从前卫国大夫孟予不就是因为喝醉了，被人激了两句，就差弑杀了卫君吗？”听她这不靠谱的谋，令翊失笑。俞嬴再叹一气：“我也知这位齐国相不像这人，但我梦也不妨事——万一哪天成真了呢？”令翊看着俞嬴，有些犹豫地：“先生还是当注意一些。翊总觉得那个相对先生有些……不怀好意。”俞嬴哈哈一笑：“难齐国又有谁对我们怀着好意吗？”令翊想跟俞嬴解释田向这“不怀好意”与旁人的不怀好意不同，俞嬴已经笑着与他告辞，走去后面自己的院了。看着俞嬴似乎比平时略快的步，令翊突然意识到，她当然懂这“不怀好意”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不想与自己谈论这个，她在避嫌——想来她也早已经看了自己的心意，或许之前在车上说桃渡的时候便知了。令翊神比那日在车上还要黯然。俞嬴换过衣服来，看令翊把府中半数好手都派了跟她，想说真不用这么多人，看见令翊的脸，便什么也说不来了，只好带着一群护卫了门。相田向宅田向换过衣服，又净过手脸，之前的酒意去了不少——他在这个位置上，许多酒是不能不喝的。田向用手指一眉心，对自己苦笑，酒真不是好东西，难怪当初周公要《酒诰》。若是平时，自己是定不会在门外令侍从去请俞嬴前来的。作为相，正经的礼数是遣人去诸侯馆请燕国质及俞嬴、令翊共同来赴宴。只是，当时这个俞嬴与明月儿似乎重叠了起来，她们的风采真像啊，有时神也像……田向的思绪没有停留在他们相得甚的那些年，却停在了最后自己得知俞嬴离开临淄的时候。当时自己命人将其禁在诸侯馆她的家中。清晨，想去哄哄她——虽知两人已是不可能了，但还是不想让她太恨自己。刚到门，便见守着她的人急慌慌冲来：“公——公夜里从后墙一个钻去走了！”当时自己气极，剑砍在大门上。她为何就是不听劝呢？她自己也是谋士，怎么就不懂成就大事总要有所牺牲的理？她难不知这一去，不能不能游说赵国罢兵，相都一定不会放过她？田向的思绪又飘忽回到更早，两人刚相识不久的时候。“公在看什么书？”“记录墨言行的书。”

    “哦？兼相，止攻伐……公是儒家弟，现又研习墨，以后岂不是要兼儒墨两门之了？”俞嬴哈哈笑：“儒家求仁，墨家止争，在这个世，都多么地不合时宜。我若真学有所得，也不叫兼两门之，该叫兼两家之呆才对。”也许从一开始，自己与俞嬴相遇相便是错的。外面仆从来禀报，燕国使者太太傅俞嬴求见。田向中恢复了清明：“请她来。”田向略往厅外迎一迎，便看见俞嬴满面风地走过来。“来临淄这么些日了，才来拜会相，还请相勿要见怪。”俞嬴笑着行礼。“尊使太客气了，请厅说话。”田向也行礼，笑。了厅堂，分宾主坐。“前次之事，尊使没有伤到哪里，也没有受到惊吓吧？”田向殷殷问询。“俞嬴又心大又厚，早已没什么了。多谢相挂怀。”田向：“如此便好。这次请尊使来，向是想替族中小辈们与尊使歉。年轻人也是太不懂事了。”“相太客气！如今齐燕修好，何必如此？”俞嬴笑。“正因两国修好，才更该如此。”田向微笑，“我已经命人将田克终幽禁。这等破坏两国之人，便是份再贵重，也不能姑息。”俞嬴一脸真诚地赞叹：“相真是说实话实事的人！”赞叹完，俞嬴笑：“当着相这样说实话实事的人，俞嬴也说句心里话。那些年轻人所之事，于俞嬴不过是多受些之苦，最大不了，丢条命罢了。如今这个世，俞嬴飘零之人，一条命实在不值得什么。”听她说到“命”，田向不自觉地抿一嘴角儿。“可于齐国，却坏不少。齐国世家杀了来修好的燕国使者，让赵魏韩三国的使者如何看？如今大争之世，战事是免不了的。日后若他国与齐有战事，是否还有使者敢来齐国？是否还有人敢劝其君主与齐息战讲和？”田向神郑重地看着俞嬴。俞嬴接着笑：“不说那些大政，也不说远的，说些谋小。若有他国细作暗地里对魏赵韩的使者动手，齐国怕是不好说得清楚吧？”田向看着俞嬴似乎颇有意的笑，明白她说的——她没有趁机还以颜，让人去杀了不是魏赵韩的哪国使者，将彻底搅浑，是还想与齐国修好，不然现在齐国该焦烂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