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了，杀了他也是个麻烦。”俞嬴笑，“我去看看公孙。”大门外有人喊：“将军！”令翊转往外走去。离着质府门不远的地方，躺了两个虽勉逃了来，却终究不支倒地而亡的死士。令翊跟随叫自己的侍从来到质府旁的小巷，地上躺着另一个——田克。令翊听到脚步声，扭，本该去看公孙启的人慢慢走到他近前：“到底是死了？”燕质府刀兵扰攘，离着近的宅院哪有听不见的？但诸侯馆便是这样一个地方，或说，此时的临淄，此时的各国国都，此时的所有城池，都不是安宁乐土，人人都见惯了这些，也都懂怎么应对——小心地听着，从门、从墙往外看着，提防着，但绝不轻易。除了诸侯馆，今晚还有三个大宅院的主人未曾安歇。故大将军田唐宅田攻及他的另外几个兄弟都在。田攻已经发过几次脾气，此时脾气都发不来了。午他去中拜谢齐侯赐胙，回来便听说田克不见了，派人去公仪府上及其他相熟的世家家里寻找，甚至傍晚时还让人去诸侯馆燕质府外看了看，都没找到人。他到底去哪儿了？他去什么了？公仪府公仪面很是不好，对着一个受伤的死士问：“这么多人竟然没能杀得了令翊？那田克呢？石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大夫于宅通杀术的死士和被俞嬴了一箭的死士站在于面前。于：“如此，也还罢了。不会留什么破绽吧？”通杀术的死士：“不细细察看应该不会。” 质府对峙被俞嬴伤的死士代为解释：“家兄所学杀术，讲究的是‘’和‘准’。人之心在肺之，膈之上，附着于脊之左侧第五椎。1那令翊一剑虽击中田季胜左，却未中要害。家兄以薄刃匕首其心，伤不大，两伤又离着不远，田季胜满血污，燕人只要不细细查看，想来不会看什么破绽。”于再次，脸上一丝微笑：“一仇敌的死尸，确也没什么细细查看的必要。”新岁之次日，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忙碌的一天，士庶们不少要门走亲访友，而一些与昨夜诸侯馆燕质府之事相关的人天还未亮便行动起来。

    日才升起，街上已经有不少人了。俞嬴常常经过的那市井是通衢大，今日虽没人买卖东西，却也车来人往，有相熟的遇见，免不得要行礼，致贺岁之辞，一派祥和闹的节庆气氛。一个着蓝袍、士人模样的男站在路中央，面悲愤，大声：“如今燕人已经杀到我们上了，只怕不几日临淄就是燕人的临淄了，你们竟然还有心思说什么‘新岁吉祥’‘尊万福’！”众人都惊诧地看向他——实在是他的话太过匪夷所思。凡是多少晓得些时事的都知，燕国贫弱，便是前次之胜靠的也是三晋，说越人侵齐都比说燕人侵齐更靠谱些，况且如今不是修好呢吗？但看这人又不似一个疯的狂人……“你们还不知呢？先大将军田孟路几次领兵罚燕，燕人仇之！昨日，大将军的幼被燕人杀死在了诸侯馆燕质府旁暗巷中。”众人哗然。“你所说可是真的？”一个儒生模样的年轻人问。“我亲所见，岂能有假？”蓝袍士人。“燕人对我们怀恨在心，得了机会，岂有不报复之理！”不远一个游侠儿打扮的人愤愤地。“可如今不是议和了吗？难他们还想打仗？对他们有什么好？”那个儒生模样的年轻人又问。“议和……燕人若真心议和，就不会这样跋扈，公然在我们临淄报复，杀死大将军幼了！”一个虬髯大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现的老叟掩面涕泣：“又是燕国人，又是燕国人……几个月前，我儿在战场上被杀死了，可怜我儿才十七岁，连新妇都没娶呢……”众人面上显悲伤神。最先说话的蓝袍士人也悲伤地：“燕国人当时杀了我们多少弟？当时临淄哪条街上没有哭声，哪片地方不曾挂孝？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如今又欺到我们脸上，都是因为我等太弱之故。”之前的游侠儿大声：“我们去问问燕国人！他们这样在临淄仗势行凶，到底是要什么！”人群中立刻有几人响应：“走！大家都去！倒要看看众目睽睽之，那燕国人还敢如何！”“走啊，去问问燕国人，为什么杀死大将军家一个幼儿！燕国人太不是人了，幼儿都不放过！”“走！燕国人无故杀死大将军家的幼儿，何其残忍！我们去给那无辜稚讨个公！”蓝袍士人、游侠儿、虬髯大汉、老叟等或在前引领，或不断诉说，或在后煽动撺掇，一些怀兵刃的人默默混在其中。随着人群往诸侯馆行，人越来越多。到诸侯馆燕质府时，已经有几百人。质府前的路被堵得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