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一时气结语。不远俞嬴笑：“既然君上这么笃定等‘鲁国新君得立’，会‘两国盟誓再申友邻之好’，那咱们等着便是了。这‘义’与‘不义’，既看齐国怎么，也看鲁人受不受。便如从前燕惠公时，我国发生，惠公奔，齐国晋国帮我国平，送惠公回国，燕激齐国晋国，与两国再申友邻之好，这便是‘义’。”俞嬴话音一转：“若鲁国新君不认齐国是去帮忙平叛的，不与齐国盟誓——齐国此次兴兵，怕是就不那么名正言顺了。若是那样，还望君上对这上书中说的‘元凶’，能秉公直断才好。”齐侯看俞嬴：“善！”齐侯又看邹：“先生以为呢？”邹懂俞嬴的意思，若鲁国胜了，新君自然不会跟齐国盟什么誓，只是鲁国对齐国……邹叹息，。用胜败定‘义’与‘不义’，这还是邹一生中的一回。邹在心慨，大约自己是真的不合时宜了。全程，田向在齐侯后都神淡淡的，没有说话。令翊也只静静站在俞嬴旁，只看站的位置，便知他们是一起的。众人从门前散去。 泮辩诘不过旬月，传来消息，齐军前锋被伏击，小败于鲁。鲁国新君立。鲁侯奋·命鲁军集于鲁南，抗击齐军。又魏国兵，借于宋，已至鲁国梁父。知伐鲁之事已是难以成功，齐侯无奈，只得令齐军撤退。与齐军战败的消息同时到临淄的，还有墨家矩田襄。齐国伐鲁，有墨家弟助鲁守城，并传讯于在秦国的矩田襄。田襄奔临淄，本是来劝说齐侯罢兵的。但因鲁国早有准备，又有魏人相助，齐师败退，田襄也就不用去劝齐侯了。田襄之“田”跟齐国田氏没什么关系，他是宋人。几年前，墨家前任矩孟胜和一百八十义士为楚国城君守城而死，田襄继任为矩。

    这位矩四十余岁，材大，面容毅，如大多墨者一样，穿着陋短褐，腰间挂着一柄剑。他继任时间不，墨家人又总是来如影、去如风的，许多人都没见过这位矩。他在泮现，颇引起些轰动来。今日正是泮中诸家辩诘的日。因有多家贤者在，人格外多，院中几乎脚不。诸人却还是为矩和墨家弟们让一块地方来。鲁人抗齐，齐师战败撤退，之前邹与齐侯在齐门前理论的“义”与“不义”，已不言自明，但并没见齐侯对田原这个“元凶”有什么惩。那些在上书上签了名字，特别是跟随邹去门前的士人们不免议论纷纷，故而今日辩诘就与“攻伐”有关。儒家以邹为首，主张的是看攻伐符不符合仁义之。如先前山戎侵扰燕国，齐桓公为燕国伐山戎、征孤竹，便符合仁义之，是义战。如十几年前魏国伐楚，占大梁、取襄陵，如几年前赵国伐卫，如齐国去年伐燕，今年伐鲁，都是为了攻城略地，是不义之战。墨家田襄：“听说这次齐国伐鲁便是以‘伐不孝不悌’这样的‘仁义之’为名。如果这次齐军攻打了鲁国都城曲阜，平定了鲁国诸公之，助鲁国立了新君，未取鲁国一城一邑，那么齐国此次伐鲁在邹看来，是否就是‘义战’？“可是这‘义战’与‘不义之战’，齐军都是一样地破坏鲁国城池，杀死无辜鲁人，让鲁国破败不堪，二者又有什么区别呢？先生所谓‘仁义之’，不过虚浮之名耳。“凡是攻伐，便无义与不义之说。故而我墨家说‘非攻’，只有守国守城之战方为义战。”邹：“不然。昔者，‘文王以文治，武王以武功，去民之灾。’去民之灾，得民之心，即为仁义。齐国伐鲁，若鲁人悦，箪壶浆以迎齐师，便为仁义之战；若如当，鲁人不悦，抗齐师于边邑，便非仁义之战。”1两位大贤就义与不义、攻与非攻辩诘起来，各有各的侧重，各有各的理。崇信黄老的陶行则秉持老“以佐人主者，不以兵天”，认为穷兵黩武只会带来灾祸，所谓“师之所，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2有一个大约三十岁上的年轻人笑起来：“诸谈论仁、义、，说得着实好，可却不曾睁开看看这几百年来的天大势。当年周王分封八百诸侯，到如今尚存者不过二十许，几十载乃至百载后，又有多少？”这年轻人的话引起一片动。年轻人不理动的人群，昂然：“日后天必再归于一！不征伐又如何归一？如今征伐之苦为归一途中之必然也。因征伐之苦，用仁、义、这些虚浮之理阻挠征伐、妨碍一统，便譬如虫蚁之撼木，不自量耳！”大贤们皱眉，却没有人斥责这个年轻人。辩诘便是这样，辩的是理，不因辩者份地位而有别。这个年轻人大约习的是刑名之学或是游说之术，更甚或是兵家弟，故而极力为攻伐辩解，但他说的天大势，确实也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