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向正：“农为天之本，2先生所言都是利国利民之事，何来见笑之说？这些都合该整理成书，留于后人。”范笑：“亦冲也这么说。老叟没什么学问，于文墨上不怎么在行。门弟中倒也有通文墨的，亦冲也愿意帮忙，待整理好，请相指教。”田向忙行礼，表示愿意拜读。范弟端上熬好的粥来，范一碗，田向一碗。田向微愣一。范有些诧异：“这是——”范弟：“老师连日没有胃，弟便煮了那日亦冲先生说的枣泥羹来。只是麻烦些，并不奢靡，粥也好克化，老师尝尝。”范没有多说什么，请田向用粥。田向谢，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与范一起吃那味熟悉的枣泥羹。 她臂弯的痣临淄觋期之宅觋期是临淄有名的大觋巫，年岁很大了，通卜筮之术，据说可见鬼神。权贵们不怎么信朝中卜官，信这位大觋巫的却很多，但其中不包括相田向。这位相对鬼神颇有些儒家弟的意思，“不语力怪神”，“敬鬼神而远之”，今日他却如其他显贵一样，亲临觋期之宅。觋期于卜室接待相田向：“相卜何事？”田向：“卜一人之生死。”觋期，取过一片甲来，将其在火上灼烤。甲上有钻凿，钻凿甲薄如绢，很快便开裂，现了卜纹。觋期拿着仔细观看，过了半晌：“似生非生，似死非死，往复，是个亨吉之卜。”田向轻声重复：“似生非生，似死非死，往复……”觋期以为他会像别的权贵一样让自己再详加解释，相田向却已经谢，行礼告辞而去。燕质府俞嬴最近除了偶尔去泮听讲，门都少了，一则是接了田向勘校典籍的活儿，既然应了，总要起来；一则是过些日就是岁日，岁日前后每天都是宴会，且有门的时候呢，如今倒不妨在家里猫猫冬。

    俞嬴每日教导教导公孙启，在校场跟着令翊、公孙启一块练一番，其他时候就是勘校那些典籍，很是过了几天消停日——如果魏国使节魏溪和赵国使节柏辛不吵架的话，她更消停。因着魏赵之战，魏溪、柏辛已经有阵互相看不顺了，先前是谁也不理谁，前几天鲁国质办了个小宴，想为他们说和，结果没说和好，倒勾他们的互相攻讦来。鲁国质是君人，不怎么擅言谈，大约魏溪、柏辛觉得在他那里吵无趣，便把战场搬到了燕质府。一个说另一个貌似忠厚，心诈，另一个说这个尖利，不讲理，他们从魏国赵国这些年来的你攻伐我、我偷袭你，说到两人一起喝酒谁装醉、谁遁、谁借了财货不还……不过三四日工夫，他们已经来了两回。韩国使节谷琦也被拉来旁听。谷琦满脸尴尬，并不说什么，而以俞嬴这样的才，竟然也劝不了他们。看见他们来，俞嬴也想遁……令翊也颇为无奈，很想跟他们说让他们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却到底没说，因魏溪人大，武力不凡，是能跟令翊走几个回合的人，而柏辛快走几步都……倒是公孙启听魏溪、柏辛吵架听了理和学问，不但把三家分晋以来的事捋得越发明白，就吵架本，也有了心得。就像日常讨论学问一样，公孙启跟俞嬴：“吵架不是辩诘，只说自己的理就好，切莫跟着别人的话走，让对方把自己拐偏了。最最好的办法是，只自己说，等别人说的时候，压不听，转走掉。”俞嬴看着启：“……你说得对，但尽量别这么。遇上令将军这样的，会打破你的。”令翊笑起来，公孙启也笑。俞嬴却又：“各国的史书，其实是有公孙说的这个吵架的样的，后朝修前朝之史更是如此……”俞嬴给公孙启讲史的时候便说过不少这样存疑的地方，公孙启，师徒两人便从说吵架拐到了讲史上。令翊笑，公孙还说莫要让人把自己拐偏了，不过一句话，就让他狡猾的老师将他拐跑了……俞嬴微微横他一，令翊赶严肃了面。公孙启这事，从来都是俞嬴说了算。便是燕质府这样一片和乐的时候，田向的门客王渔来见俞嬴。王渔微笑：“从南边新得来一些典籍，敝主君请上大夫去看看。”人在屋檐，便要听人差遣。俞嬴代公孙启要的功课，又笑着对令翊：“今日若那二位来，就只能辛苦将军了。”令翊，又看看王渔：“今日要落雪的样，先生莫要回来太晚。”俞嬴答应着。王渔与公孙启和令翊告辞作别，和俞嬴门去。俞嬴到了田向府上，发现果然又有新到的典籍。这次以帛书居多，竹简少一些，不帛书还是竹简，看起来都颇为破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