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停住。令翊让人把那两只“狐狸”放来，又抬手，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来。令翊：“大家都知，最近都城里狐鸣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在粮畔，将这两只正在嚎叫谶言的‘狐狸’抓住了，有诸邻为证。”一直从粮跟过来的那些人都纷纷：“我们可以作证，我们可以作证！”“大家看看——”令翊一手抓一个把倒于地的两只“狐狸”拎起来，“这就是那两只能预言家国兴衰的‘神狐’！”那两个假扮狐狸的，上半搭着兽，神委顿，蓬发，上脸上还有之前在粮边让人踹的泥脚印，狼狈已极。令翊一松手，两人因被捆得久了，脚不通血脉，又都倒在地上。听令翊说“神狐”，再见这两人的样，众人大笑。令翊冷声问：“你们叫什么？年龄，哪里人。”两只“狐狸”都老老实实答了。令翊又：“将你们是怎么装神鬼的好好供述来！”两人磕磕绊绊地说了怎么披着狐，藏在芦苇丛、草垛边、石堆等，于夜人静时先哀嚎，再学人言。令翊甚至让他们当场又学了两声。听过狐鸣的纷纷：“就是这样的。”至此，那些笃信鬼神、心里还有一丝疑虑的也确定无疑，这狐狸就是人，这狐鸣谶言都是人造的。令翊却：“除了这两个，还有旁的‘狐狸’同伙，我们会继续缉拿。”看着众人，令翊：“太傅为女，却多少男都不成的大事。她找魏国、赵国、韩国借来救兵退了齐军。她守护公去齐国质，九死一生方才回来。她有大功于我们燕人！这些人却因为她是女，就伪造这样的恶毒谶言，污蔑于她，又搅得整个武城外不安，真真罪大恶极。”武于燕南，不像蓟都离着齐国那么远。近几年齐国常常侵燕，甚至打到过桑丘，彼时有的武人已经想往北逃难了。听说俞嬴曾退了齐军，众人方知“狐谶”中这位女是怎样的人——那是守护了燕国，守护了武的人！众人本来只是被愚的气恼，此时更加了许多真实意的愤慨。当有人喊：“他们污蔑功臣！砸死这些不安好心的恶徒！”有一个喊的，别人就跟着喊：“砸死他们！”“砸死他们！让他们污蔑功臣！”“让他们使计害人！”令翊抬手：“君上是英明的君主，咱们燕国也是有礼法的地方。这两人当给有司审理，给他们定罪。”

    突然有人：“是君上来了！”令翊扭，可不是吗，禁卫在前开，后面是燕侯的车驾。燕侯了乘舆。令翊与兵卒侍从们行军中礼节，围观众人也都行礼。燕侯微笑还礼。虽是都城中人，也不是常能见到国君，更不能这样近地看到，众人见燕侯来了，神都很兴奋。令翊上前，禀报已擒拿到“狐狸”之事。燕侯：“将军辛苦了。”从他们君臣一报一答中，众人知晓，原来是君上命将军去擒拿妖狐的，他早就知这鬼狐狸叫中有猫腻！君上果然圣明！便有胆大的人喊：“君上圣明。可不能让这样的恶徒污蔑了有大功的人。”燕侯正：“这位君说得好！太傅是有大功于燕国的人，是寡人之师，岂能让这些宵小用这等作手段污蔑？燕国朗朗乾坤，岂能让这些恶徒搅闹得乌烟瘴气？寡人定让有司好好审理此事，将这些恶人都绳之于法。”“君上圣明！”“君上圣明！”令翊、士卒及围观众人都行礼称颂。相燕杵刚刚赶过来。见燕侯这样不顾份、不念安危于哄哄的黎庶当中，燕杵抿抿嘴，中却又带着些欣。第二日，燕侯加开大朝会，在朝上怒斥制造谶言、污蔑太傅、搅闹都城的这无耻行径，说“其心之险，其行之恶，不让反叛”。燕侯还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众臣皆默然。只有被污蔑之人俞嬴就事论事：“这事搅得民心惶惶，城郭外不安，更提醒我们该当重视对民之教化。令将军在坛场上的话，俞嬴也听说了。令将军说‘君上是英明的君主，咱们燕国也是有礼法的地方’，令将军说得好。于黎民，当以礼乐理教化之，以政法刑罚约束之，礼法并重……”俞嬴说起教化之，又隐隐地为制定燕国自己的法经了些铺垫，随后俞嬴又提到前些时日燕侯的招贤令……燕侯不时，众臣有也的，有若有所思的，有皱眉的……第一次来听政的公启却觉得自己听见了燕国、听见了这个世代的车声。他又想起老师在齐国泮中说的话，“世事有变迁，朝代有兴衰，而‘仁’‘义’‘’‘法’诸理存”。老师后来与他解释这话时曾说：“世事无常，谁说得清日后会如何？我们活在此时，此时该之事、尽该尽之力，便足矣。”君父、老师、令将军他们便都是在“该之事、尽该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