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翊慢慢走回帐篷：“你要是不三天两来‘驯’我，估计我都能上打猎了。至于谁卵……谁自己知。”苏莫勒沙冲帐篷：“你说谁卵？”看到令翊伤上的血，他又闭上嘴。面前的男人就像那伤不在他上一样，眉都未皱一皱，很熟练地又敷了些药粉，重新裹好了伤。令翊：“我跟你说过，折辱是不能让人打心儿里敬服的。就像你起的那个名字，‘虎狗’，你要是想让虎像虎，就不能像对狗一样对它。”从前，苏莫勒沙每次都是嘲讽或是撂狠话，或许他自己也嫌烦了，这次问：“怎么才能让你从心儿里服我？”令翊如今的东胡话说得极好，已经可以篇大论地说事了。他给苏莫勒沙说名将吴起是怎么对自己的士卒的——与士卒穿一样的衣裳，吃一样的饭，睡觉不睡席，走路跟士卒一样不骑乘车，亲自背着军粮，和士卒们同甘共苦。士卒里有人生了恶疮，吴起为他脓血……1苏莫勒沙起来：“你难想让我你的脓血！不可能！”令翊：“……我只有鲜血，没有脓血。”苏莫勒沙：“……”令翊突然觉得自己跟傻用心计，太浪费了，瞬间受到了先生的寂寞。 草原上角力到草原上牧草丰茂、羊都产了小崽的时候，令翊已经可以挥着鞭放牧、骑着猎野彘野羊了。他的装束也改了，髡编发，三条索辫梢上坠着狼牙，留了大胡，穿着破旧的窄袖左衽短袍、瘦裳、鹿靴，腰间革带上挂满了小刀、袋、磨石之类零七八碎的东西。除了知他真实份的，草原上恐怕没人还能认他是从前那个俊的燕国将军。开始的时候，令翊对着泡看自己都觉得陌生，后来也就习惯了。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这“髡”，日后回到国会有些麻烦。倒不是怕别人说不守礼仪，也不是 “发肤，受之父母”，怕二老说自己不孝，而是着这个怪模样去见先生……先生嘴上说少年——实则也是真的少年，尤其喜华服冠、装扮风的少年。自己每每打扮了，她装作不在意，睛却总是一亮，目光停驻得更久，嘴角儿也常常压不住……先生那样好，自己这一髡剃发，“”可是折损不少。不知几时才能再见到她，真想再抱抱她啊。令翊打着忽哨策挥动鞭，赶着羊群呼啦啦地朝一个方向跑去，与他一块放牧的萨依尔也是如此。太要落山了，该回去了。族中别的牧人也挥动着鞭，有的还唱起牧歌，或快或慢地往回走。

    遇上了，便扬扬手中的鞭，彼此呼唤一声。跟萨依尔打招呼的人更多，也有与令翊打招呼的——代西库落不很大，领地草丰，去燕人地方劫掠没那么频繁，因此而死的人也就不像年年去侵扰燕境的那些落那么多，仇恨就没那么。况且令翊骑箭着实好，背克也很厉害，人也大方，打猎猎到的东西最多，得的赏赐就多，他都笑呵呵地分去，并曾从七八草原狼嘴救了两个孩童——除了有亲近之人死于燕卒之手的，其他人对这个年轻后生实在恨不起来。有个很壮实大的牧人招呼：“羽！晚间玩背克吧？”族中人称呼令翊为“羽”。苏莫勒沙不再打算像驯野兽驯牲畜一样驯令翊之后，听说令翊还有一个名字叫“羽”，便他叫“羽”了，因为用东胡语说“翊”太别扭。族中旁的人听苏莫勒沙这么叫，也就跟着这么称呼。令翊扬声对那壮牧人笑：“玩！谁输了就绕着火堆用手倒立蝎爬三圈！”“怕你？五圈！我上回是没吃饱！” 那人也笑。令翊从腰间解袋，朝那人掷了过去。那人抄在手中，笑嘻嘻地从里面取几块“疙瘩”，一边啃，一边把袋掷还给令翊。令翊也从中取一块，坐在上吃。晚间，族中的年轻人果然聚在篝火旁玩起了“背克”。先是两个人绕着圈地缠斗，众人笑喊：“你俩再斗去，就该天亮了。”那两位仍不着急，又彼此试探了一会儿，终于其中一个抱住了另一个的大前扑，把对手掀翻了。又上来一个，与胜者比斗。这回却很利索，后上来的人冲上来便挥拳，被前一个抱住腰一推，压在。围观诸人有的喊“压住了”，有的告诉面的“腰使劲儿”，被压住的却终究没能成功翻。又上来一个，不大会儿工夫，便被先前的胜者从肩膀摔了过去。众人一起叫好。那个连胜三场的敦实年轻人很是得意。与令翊有约的那个大壮实的年轻人走上来。敦实年轻人笑：“不跟你们牤比。你找羽去！”说着走场去。众人哄笑：“别啊，他！”敦实年轻人只摆手。令翊笑着走上来。众人都认真起来——这是勇士的对决。令翊将袍系在腰上，上只着里衣。另一个年轻人也同样如此。两人仿佛，但那个年轻人要较令翊壮实不少，腰几乎有他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