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军将：“另外几城城空虚，或许我们可绕路疾行，去攻打狸城。燕人必去救援，则粟将军之围可解。”也有反驳他的：“守城易，攻城难。狸城是不大，但也墙池架有弩机，即便只有一两千人守城，守个两三日不成问题。只怕燕人会将粟将军的兵吃再去救狸城。”被降级留用、一直沉默寡言的田光：“光以为，我们当撤回齐国。”听田光说“撤”，最先说去救粟昌大军的关图怒视：“我们可不是那等遇见事儿就知跑的怂货！若非你疏忽无能，何至于此！”田啸皱眉喝：“好了！”众军将都不再言语，肃然行礼。田啸：“众将听令，举营去救援伯兴！”不少人脸上惊愕之，关图脾气急躁，不琢磨事儿，怎么大将军……此去真的能救得了粟昌吗？田啸看着他们：“一则是要救伯兴；一则——若那些围攻伯兴的燕军来文安，与城涞偃外夹击，我们该当如何？”众人面皆变。田啸：“这支劫粮的燕军不同以往，我们不能不有此防备。”田啸甚至觉得这方是燕人钓鱼分兵计最重要的一环……“我们撤军，城涞偃不知外面如何，他兵力与我们相当，又一向谨慎，当不会城来追。若万幸伯兴能带人突围，我们与燕人兵力相当，正可一战。”听田啸这么说，众将诚服，再次行礼领命而去。田光也随众将去。田啸知，田光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个，才提撤军回齐。这也确实不失为一条计策，甚至比去救援粟昌更稳妥，但未建寸功，损失一半多人，怎能就这样回去！田啸带大军往西发，路程未半，便遇到突围奔逃回来的军将穆方、任息，从他们中得知“石滩”之战已结束，将军粟昌亡，所剩人主要便是他们各自带的二三千人了。虽知粟昌被围怕是会败，却也想不到败得这样惨、这样快。“那支劫粮燕军不同我们从前遇到的燕军，倒有些像魏武卒、像我们的技击。” 任息。齐国技击之士起于齐庄公之时。至桓公时，仲改革兵制，技击之士愈多愈。后来几百年有的时候有，有的时候没有。相田向重修仲之政，也包括招募练技击之士。齐技击总共不超过万人，主要在西南防备魏国，对付魏武卒。任息先前在邻近魏国的阿都，见过魏武卒和齐技击，故有此说。田啸皱眉，难怪……实在是想不到，燕国竟然也有这样一支雄兵。

    对这一战，田啸越发没有把握，他甚至犹豫，或许应该像田光说的，撤回齐国。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斥候来报，燕军距此已不足十里——他们果然是奔着与涞偃城外夹击而来。田啸探看附近地形，擂鼓摆阵，准备应战。对没能在文安城堵住田啸，令翊倒也不怎么遗憾——不能指望齐人那么傻，挨了几次骗，还不心儿。没跑就好！不打上那么一回，齐人就总以为咱燕人好欺负！令翊所带武骑武卒与来援的诸城守军合计四万余，齐军亦四万余，这一战，没有伏击，没有诡计，没有特别的地利之便，就是碰。燕武骑不同于常规骑兵的冲击之力，燕武卒的悍，武骑武卒的合，大阵小阵的灵活变化，被发扬光大的小雁羽阵，在此一战中都展现得淋漓尽致。令翊带领的燕武骑、燕武卒就像箭矢之尖，锐不可当。诸城守军战力也非几年前可比。如今细分军爵，奖励军功，兵卒们平日练都颇为刻苦，此时迎战更是奋勇——家里人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就看自己了！经过相田向的整治，齐军战力也比几年前好上许多，但可惜燕人有令翊率领的燕武骑燕武卒，且燕人先劫粮草，又连胜米雷、粟昌两场大战，士气正盛——遇上了更！齐军颓势已现，田啸眉越皱越。很快，更令田啸绝望的事发生了，涞偃带着文安守军追来！老将军涞偃一辈以谨慎著称，这是一回在战未明的时候“冒”。为将者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回若是不追，日后肯定会后悔。果然，追对了！老叟一回这疯狂事，脸上都是兴奋之：“哈哈哈哈！我就说他们一再分兵这是去什么呢！田啸小儿！你带着十万大军咄咄人的劲儿呢！”在几方围攻之，五十余岁的田啸“小儿”此时不咄咄人，而是狼狈不堪。齐军败局已定。田啸在田光等几名军将及大将军卫队护持突围。他们人不多，战力却不弱，看便要突围去，迎面却遇上了那个大胡燕将——或说被那大胡燕将截住了。看着那大胡和他后的武骑武卒，田啸知，这次走不了了。“敢问将军怎么称呼？”与粟昌一样，田啸也想知自己败在谁手里。令翊笑：“大将军贵人忘事，六七年前咱们在先齐侯的岁末宴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