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扶桑应声。

    柳正用手巾脸，和袁雪致一碰神便心领神会，旋即唤：“扶桑。”

    类似的话他不知听过多少遍。爹娘说过，师父说过，棠时哥哥说过，甚至连太后都说过。

    袁雪致从镜中窥见扶桑的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扭向这间屋里的另一个人投去求救的视线。

    扶桑常帮爹娘梳，熟练地将青玉簪在盘桓髻的右侧，不期然地竟在满青丝里瞧见一缕霜白，不禁心微黯。抬看着铜镜里经年未改的素净容颜，他笑：“娘，你真。”

    可偏偏，老天爷让他生为了男儿。五岁那年受过刑之后，他又成了阉人。十岁那年，这残缺不全的了不该在他上的东西，使他彻底变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只有爹娘和他师父知晓，就连棠时哥哥都被蒙在鼓里。

    扶桑垂眸，鸦羽般的睫洒浅淡影。

    他有模有样地询问袁雪致几句，将抓药的事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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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因他爹和他娘分别是太后和皇上跟前的红人，他们一家四才能僭越规制住在这座名为“引香院”的四合院里，甚至还有两名女伺候他们的衣起居，俨然如主一般，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扶桑就在太医院当差，而他的师父赵行检乃是左院判，在太医院中的地位仅次于院使。

    扶桑站在堂屋门目送爹娘离开，有些怏怏不乐。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傻站了片刻，听见金喊他，扶桑转了西次间，和金、银一块儿吃早饭。

    说话间，袁雪致也帮他梳好了，便丢他，和柳一起上值去了——袁雪致去乾清伺候皇上，柳去仁寿伺候太后。为免用饭时染上气味，他们通常都是先服侍主们吃完早膳再填自己的肚。

    东次间是他爹娘的卧房，和东次间相连的东耳房是他爹的书房，和西次间相连的西耳房则被改成了小厨房，西次间自然就被用作了吃饭的地方。

    “大早上的嘴就这么甜。”袁雪致笑着起，把扶桑坐在杌凳上，又从他手里接过桃木梳，边帮他梳边：“我们扶桑才是真的容月貌，若是生为女，不知要让多少男神魂颠倒。”

    扶桑回到他的西厢房，上乌纱描金曲脚帽，换上防的油靴，背上他娘亲手为他制的书袋，最后拿上一把青绸伞，兴兴地门了。

    “天凉了，你娘夜里有些咳嗽，”柳把用过的手巾搭在面盆架上，“你今日值时，别忘了抓些止咳肺的药回来。”

    吃罢早饭，天已蒙蒙亮了。

    今日是他的十五岁生辰，为何爹娘却只字不提？难是忘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