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因为他们方才的话仿佛还未说完。然而将完未完，断难断，刚刚好。她自觉一胜利，兴着举目四望。这府里和凤家大不一样，有的是人照那些草树木，所以各还是姹紫嫣红，绿翠，一片千古青山，万年不败的繁荣。池镜看见她睛里的澎湃，心思一动，故意指给她看，“等开这一还要些草树木，我们老太太嫌这里太空不好看。”玉漏向那地方望去，是一院墙底，“瞧着地方虽不大，也要栽好些才能填得起来呢。”“约莫几十株，一二百银的事。”玉漏心大吓，哪费得了一二百银？他们侯门之家本不晓得底的行市价钱，动则个什么小玩意也拿几十银来，说来又是不以为意的气。她低着暗打算盘，越算越惊骇羡慕。池镜瞟看她，不觉走到自己院前，又动了心思，：“你在这里略站站，我屋去取件东西。”一时院回房，在西阁寻见青竹，正和两个丫摸骨牌，桌上堆着好些铜钱。池镜因走去问：“你们有没有新裁的冬衣？还没上的。”有个丫打趣，“三爷忽然问衣裳什么？难不成要给我们裁新衣裳穿？”池镜抓起把钱又哗啦啦往桌上丢，“不过是裁衣裳，明日一人给你们二两银，只去裁。只是我等着新衣裳用，现裁是来不及了，你们若有穿不上的，找两给我。”青竹一面去找，一面好笑，“你急着要女人的衣裳什么？难你要扮个什么青衣旦，趁过年也到戏台上去讨老太太笑一笑不成？”池镜坐来等着，“是二嫂看她娘家的丫穿得单薄可怜，要找几件衣裳给她穿，偏她房里的丫们一时找不新衣裳来，问了我，我想着来问问你们。”青竹背在箱笼翻了半晌，转说没有，“我的衣裳都是穿过好多回的，既是二娘家的人，倒不好给了。”那个丫倒去房中翻了件不穿的来，“这是去年太太理库房时看见堆着些不用的料，就叫人裁了衣裳赏我们。我一次也没穿过，你拿去给她好了。”这时另有个丫走来，听见在找衣裳，问了缘故，便问池镜：“三爷说的二娘家那丫，是不是现在咱们院外竹底站着的那个？”池镜敷衍：“是她，二嫂打发她跟着过来。”这丫便也去找翻箱倒柜找衣裳，“她的量倒和我不差，我有件新了没穿的，给她穿吧。看她门走人也穿得那样单薄，好不可怜的模样。”一时得了两件，池镜也没看，只叫拿个包袱包起来，提着去，玉漏怀里。玉漏不知是什么，权当他使唤人使了，也不理论，一路替他抱着。 风扇（o三）及至络娴院，络娴并池贺台两正在门前指挥着丫贴联。池镜过去喊了声“二哥”，那贺台调过，一见是他，有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闲着没事，她非要我写副对联来贴。我说我写不好，不如请外的相公们写，她不肯听。只得勉写了一副在这里，真是丑。”玉漏把那副对默读一遍，还真是平平。池镜却说：“外相公们写的对不过都是些奉承恭维的话，全没意思。倒是二哥写的这两句虽用词寻常，却不失温馨和之意。”贺台笑：“我晓得你是宽我。我自己有多少文墨自己心里还清楚。”两人说着话，络娴瞥看见玉漏，乍惊乍喜，走来拉她，“你几时来的？可是太太打发你来送年礼？怎么倒与小叔走到一起了？”池镜回：“她送礼去大嫂屋里，正巧我去撞见，就领着她一过来。”络娴谢了一声，见玉漏怀里抱着两包东西，问是什么。玉漏：“这一件是给姑娘的，这一件是——”话音未落，池镜扭过来调侃，“那一件是她自己的，不知什么宝贝，抱了一路不舍得撒手。”玉漏看他一，明白了这包东西是他给她的。不知是什么，她趁机摸摸，对络娴笑笑，“是穿的衣裳。”池镜听来她是收了，也许是当着人不能说破，总之这时她无法推脱，只能承他这个的。他暗暗盘算着，和贺台两个自往小书房里去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