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因不认得字，家里给我的事项办起来总有不便，你既能认会写，在我房里也好帮衬我。这是正经差事，你自然也该差领钱，我心里也过得去。”玉漏笑：“能帮得上你是我的福分。”正说着，陡然听见外俪仙又骂起来，“真是枉你仕宦大家，把我屋里的人调去给人使唤，也不来问问我的意思，这是什么规矩？假比我屋里的瓶啊碟的，你要借去用，也应当问问主人家，要不是和偷有什么分别？！”俪仙本来不得玉漏离了凤家，是香在跟前劝说：“你没看来，人家接她去叫她好生养病的，来日养好了，大爷回来，还不是好好的将她接回家来？不如此刻不放她去，凭她病死在这里倒绝了后患了！”听了这话，适才走到门前来骂。络娴脸一变，不及玉漏声劝，先就开了门去，也站在廊庑底，也不指名姓地扬着调门：“笑话，这个家姓的是凤，主的又是太太，我要借调什么东西或是人，只要问过太太的意思，还要去问什么八竿打不着的人？想在我面前耍威风，只怕你没那个资格！何况这人是我一母同胞亲哥哥的人，我不能瞧着我哥哥不在家，她就给人白白欺负死了也不问一声。我非但要问，我还要哩！等大哥回来，有话我亲自对他说，我看他会不会怪罪我。就是怪我我也认了，犯不上谁在这里指我该什么不该什么，我可不是那弱的人！”俪仙提起气还嘴，“凭你什么哥哥妹妹的，是我屋里的人，我不放手，看谁敢带了去！”络娴冷笑，“为什么不放？你素日看她是个中钉，这是阖家上都晓得的事。这会我带了她去，你的睛也净了，天大的好事，你倒拦着不许。怎么，未必留她在这里，好亲看着她咽气才放心？何苦来呢？人存善心修德行自有后福，非要赶尽杀绝，老天爷可睁着呢！”正巧那凤二也走来听闹 ，如今是她当家，也摆些架来站络娴的边，“三妹妹这话在理，多行好事，不为别人，是为自家积福。我虽不是这屋里的人，也要说句公话，我瞧着玉漏的病迟迟不见好，反而越拖越重，不是个法，不如三妹妹带了去好生养病，等将来养好了，也经得住打骂，急什么？难偏要趁她此刻不好，一气治死了她才罢？”香见心机被众人戳破，也不好再拦阻，便赶来将俪仙拉屋去。络娴与凤二也掉了西屋，两个丫把玉漏的细也都拾掇好了，又帮着玉漏换了净衣裳。玉漏待要去辞别凤太太，二走来替她理着衣裳：“太太叫我过来说一声，你病得这样，就不必辞了，只跟着三妹妹去。晓得你是个最懂规矩的，嘱咐的话犯不着多说，到了池家，倒要替太太常提着三妹妹些。得空的时候再回来请安，也不要把家里抛闪了，回太太再写信告诉大哥。”“嗳。” 玉漏柔柔弱弱地答应一声，又向二郑重福告辞，一面跟着络娴门。他们都当她还会回来，可她心里打定主意是再不回到这里来的了，就是来，也是客。她把那个从旧包袱攥在上，一如当初从唐家来的时候，怀着忐忑凝重的心，决然地奔赴她未可预料的前程。也许玉跑的那天也有同样的心境，她想。不过玉是为，她是为财。其实殊途同归，没什么不一样，将来果然都失败了，也都没有回路可走，因为她们都把动静闹得这样大，自己着自己去赌一把。晌归到池家，碰见门前好几辆雕饬舆停在那里，门立着好些个庄重面的婆丫，一看就是在迎客。玉漏循着络娴轻佻起的帘风向外望去，心一惊，总不该是来迎她的人。络娴撇了撇嘴，向轿外吩咐丫，“咱们从从西南角门上去，悄悄的，别惊动他们。”玉漏因问：“你们家来了要的客？”“就是那于家太太和她那三姑娘，原在我们四老太爷府上住着，老太太年后和那边府上说好了，将他们母女接家来住些时日。”“他们于家不是在苏州？你们四老太爷家的喜事都过去好久了，不说回去？”络娴又撇嘴，“于家是四老太太娘家，四老太太骨不行了，看样不过今年去，她们母女等着四老太太归了西，替她送了殡再走。这不，我们老太太就趁这空将她们接府来，好和小叔相看议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