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攀登（o一）赶上月末那边府里要殡，老太太他们皆回家来打送殡的东西，也要趁机在家歇两日。老太太自然是歇不住的，次日早上就过问家务。留守在家的家妈妈们皆赶着去回事，连玉漏也捡了件事去回。老太太在桌上吃早饭，三个小丫在旁伺候着，一堆家的人立在底等候，一个个着上前去回。老太太一面听，一面将箸儿朝毓秀，着她去替她张罗东西，“他们那倒是打好了的，只是我还是只惯我自家的铺盖被褥，也只使得惯自己的东西。你替我多带两床褥，那里的铺太。”送殡的是一姓韩的人家，也是亲戚，离他们池家的祖坟近，因此要在他们府上歇几天。毓秀领着两个丫去预备铺盖被褥并日常使用的东西。屋里的人也都一一回完了事散去，剩玉漏还立在那里。老太太看了看她，搁茶叫她上前，“你又是什么事？”玉漏：“二那屋里窗上的纱有些晒脆生了，我想赶着这时候换新的糊上，过几日二回来也就便宜了。”“到库里去取些糊窗的纱，叫人换上就是。”玉漏因：“昨日我就去过一趟，老陈事说库里那颜的纱使完了，买办的人要月才买来，这会要现支银到外现买。”这府上的规矩，凡二两银以上的使用，外不能挂账的，先得在老太太这里写条，盖了老太太的私印，再拿去账房给老鲁相公登账，又在条上落了账房的印，最后拿着条到银库取钱。凑巧要买全那屋里用的窗纱，已过二两银。老太太要叫毓秀拟条，因人不在屋里，只好看看玉漏，“我记得都说你能读会写？你去拿笔墨来开个买窗纱的条，我给你摁个印。”玉漏忙应声，走去那边阁里取了纸笔来，在在几上静静地写。老太太在圆案后看着，笑了笑，“你写字写得倒很工整。”玉漏谦逊：“不如毓秀写得好。”老太太吃完搁碗，往榻上走，“沏壶普洱来。”一面歪倚在垫的枕上，仍和玉漏说：“她写这些写了十几年了，你们哪里好和她比得？她刚写这些的时候，也写得糟糟的，开支什么也说不清楚，常在账房闹笑话。不过几年来，再没闹过一句笑话，也算她得快。”玉漏仍低写着，见屋里的小丫们一时都走开了，便伺机试探，“可见是老太太教导得好，我来这几个月，瞧见各房里执事的丫媳妇都比不上毓秀。凡是老太太房里的，事无钜细她都记得，老太太屋里的东西她也都知。上回我过来，碰见您打发人回来取一件古董，旁人都着找，只毓秀清清楚楚就说来是放在哪个柜上的哪只箱笼里。”偷偷一瞄，果然瞄见老太太的变了变，不过语调倒无异样，“她是记好——我的记年轻的时候也好，只是越老越不中用，是记得打发人回来找那件古董，却忘了到底是哪天了。”玉漏写完了条，捧着笺上去，“就是十九那天嚜。”“噢——是，是，才过去的事，我竟想不起来了。”老太太笑着端正起，接过笺纸细看，凝着眉看了须臾没吱声。玉漏想起来，忙在榻傍边的斗厨取了一架玳瑁晶镜呈去。老太太看那镜，又循着她的胳膊笑着望到她脸上去。落后举着镜看了条一会，笑着，“写明白了用就行。”“写明了的，就是二屋里常使的云雾纱，我使人外寻了几家，这家倒比咱们府里原先买办去买的那家要便宜。”老太太笑：“他们买办东西就是这样，认死了一家就是一家。一是懒得跑，二是人家肯给他好。回这些事也要理一理，你在这上倒很伶俐 ，上回清明二办纸蜡，也是你选的商，后来一直用着他们家，我留心比了比，东西也不比前的差，价钱便宜了许多。”“老太太府里使用的东西，便宜是小事，东西要好才是正经。自然东西又好又便宜，那是两全其了。”老太太连连，玉漏又由旁边立柜里捧个带锁的匣，一并连钥匙都呈上，老太太亲自开了锁取了印盖上，把笺纸递回给她，又仰面望着她直笑，“你十几了？”“今年十九了。”正是有力有力的年纪，她又比别人厉害一层，读过书的。老太太心盘算盘算，继而又问：“不急着家去？你们家太太大爷也不惦记着？”玉漏笑着低一低，十分谦卑地玩笑，“大爷在外任官，不知还有几年呢。太太嚜，自然是嫌我手脚笨，在前瞅着还烦呢，就打发我跟着二过来